“我跟你一起去。”陳钰雪說着已站起身來。
“不行,”白森堅決道,“你缺了課,一定會惹人生疑,而且武晴那裡也沒法解釋。”
“可是,曹監院給你下了限令,你必須跟在我身側。”
“這個簡單,”白森走到寝房門口,“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我身體不适,在寝房休息,我在鐵叔那兒不會耽擱太久的,會很快趕回來的。”
陳钰雪還要再堅持,白森轉回頭來,神色嚴峻,“不早了,一會兒就到那些棋生出寝房的時點了,若我沒機會溜出去,耽擱了大事,你負責不了。”
陳钰雪悻然收口,不再說什麼,眼看着白森動作輕快地走出門去。
借着微弱的天光,白森找到了于鐵帶她們走過的那條小路,繞開巡夜的守衛,來到木屋前。
收拾齊備的于鐵正要去山林裡劈柴,推開木屋的門恰巧望見快步趕來的白森。
“你怎麼來了?”于鐵問道,滄桑的臉上沒看出有多麼意外。
“小林在屋子裡麼?”白森走到老樵夫面前,目光已迫不及待的往木屋裡看去。
“他去棋院裡送木炭了,”于鐵道,“才出發不久,一個時辰後就回來。”
白森本想請于鐵帶她去找人,轉念一想,到了棋院大有可能會遇上曹景,若是被他盤問起來還不好解釋。
反正時間還早,朱啟和曹景的對弈不會那麼早開始,就等于小林回來吧。
拿定了主意,白森回道:“鐵叔,借你屋子歇歇腳,我在此等他回來。”
于鐵倒是熱心,問道:“有什麼要緊事麼?要不要我去把他找回來?”
“無妨,”白森道,“我等等吧。”
“既如此,”于鐵放下手裡的斧頭,說,“陸捕頭交待過我,若你來了,就讓我帶你去見見他,不知白捕快意下如何。”
白森想起陳钰雪說過,那天夜裡為了找人去洞牢阻止沈照甯和謝瑜一行人的惡行,老樵夫帶着她前去清雨湖,在湖畔的一條烏篷船上找到了陸煥。
“也好,帶我去吧,陸帥是在湖上麼?”白森盤算着有幾天沒見陸煥了,也該向她的頂頭上司報一報查案進展,眼下等于小林回來還有一個時辰,去見見不良帥也好。
于鐵搖了搖頭,說:“陸捕頭換了地方,在九靈山下搭了個營帳,這些天他時常同那些兵士在一塊兒,我砍柴時碰見過他們幾次。”
“走吧。”白森指了指九靈山的方向。
踏着林間晨霧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他們來到九靈山腳的一處樹林裡,于鐵停下腳步道:“前面就是了。”
白森左右看了看,不見有營帳的蹤影,她正準備詢問于鐵,就聽前方一座小土包裡傳來一聲低吼,“誰?”
于鐵沖着那座土包低聲道:“陸捕頭,是我,老于。”
那不是土包,是以蘆葦和木枝枯葉潦草搭起來的矮篷,陸煥從其下鑽出來,見到白森,當即喜上眉梢。
“你來了。”他招呼道,幾日沒見,他下颚上長出一層青色的胡茬,頭發也有些亂,眼睛裡卻還是十足精神,不見有絲毫疲态。
“陸帥。”白森拱手行了禮,雖然見慣了陸煥沒臉沒皮的無賴相,但畢竟是她的上司,該有的禮數不能少了。
她正要說說最近的查案情況,陸煥擡手打斷她,看了眼于鐵道:“老于,棋院膳堂要開始準備朝食了,你先去準備柴火吧。”
于鐵點點頭,轉身離去了。
待老樵夫在林中走得遠了,陸煥才道:“這幾日在棋院裡查得怎麼樣?”
白森大概說了說她和顔洵的合作,顔洵認為徐萬鈞可能死于怨殺,這鴻清棋院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内裡卻存在門閥士族子弟和布衣賤商之後兩相對立的境況,顔洵懷疑徐萬鈞的死或許與此有關。
“這個一身造假本事的顔公子,是為了登上狴犴榜來這裡的?”陸煥問道。
“是,”白森道,“他一開口就是狴犴榜,大理寺懸賞令,計算登榜分數什麼的。”
“這人,還挺有意思的嘛。”陸煥笑了笑。
白森很想和陸煥聊聊狴犴榜,問他是否知曉有個售賣大理寺懸賞令的鬼市,但一想到碰面時間很短,馬上還要回去找于小林,便隻好把狴犴榜留到以後再談。
“這麼說,”陸煥道,“你沒有告訴顔洵,你查到徐萬鈞的命案可能與那什麼詩人的禁詩有關?”
白森搖頭,說:“我不想幹擾他的查案思路,現在我也不知道我和他的查案方向,誰對誰錯。”
“本帥認為你做得很對,小白,看來在本帥的指教下你還是成長了不少的!”陸煥沒羞沒臊地道,擡手拍了下白森的肩頭,可能想着白森是一女子,如此舉動對她來說太輕浮,趕緊收回手來。
白森對陸煥所為倒是沒太在乎,隻是對他的話有些無言以對,撇了撇嘴角。
她還想說說眼下她對那人的懷疑,念及在今日朱啟的升組對弈後自會見分曉,到時再來禀報也不遲,便停了口。
“對了,”陸煥忽道,“有一事,得讓你知道。”
白森看着在她面前難得嚴肅起來的陸煥,忙問:“什麼?”
“那些圍堵棋院的容州軍這兩日有了失控之兆,”陸煥沉聲道,“昨日,有幾個莽撞的兵卒叫嚣着将棋院上下都殺光,以報仇雪恨,他們險些就要沖進棋院去,若不是身為校尉的孫利極力控制,将帶頭那人斬首示衆,殺一儆百,恐怕将發生一場兵變。”
白森心頭一緊,眼前仿似又看到孫利帶着一衆兵士,圍在篝火旁目光焦灼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