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裹挾着涼意灌入鼻腔，格洛利亞在混沌中浮沉。她的意識有些模糊，但依舊能感覺到周圍的變化。冰涼的海水包裹着她，後背似乎撞到了礁石。

疼痛讓她短暫睜開眼。閃電劈開濃雲，慘白的光瞬間照亮整片海域。她看到身下深淵般的斷崖，墨色海水在斷崖邊緣形成漩渦。

骨翼和利爪消退後的皮膚火辣辣地疼，殘留的鱗片被海水沖刷得發亮。

胃部好難受，她剛剛把什麼吃下去了？

格洛利亞的腦海中回蕩着修格斯逃走前的哀鳴，心髒砰砰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腎上腺素的消退和高強度能量代謝讓她現在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

一隻溫暖的手忽然抓住了她，把她向上拉。

他們離開斷崖，破出了海面。

“你還好嗎！”格洛利亞看到紅色的腦袋在随着波浪起起伏伏，紅色的腦袋問她，紅色的腦袋被摘了下來——套在了她的頭上。

頭罩之下是多米諾面具。

格洛利亞清醒了一些，她用力眨了眨眼，看到抓着她的是傑森，他左手的臂彎裡還有兩個小孩。

傑森的頭罩裡内置了小型的氧氣儲存和供給系統。看到格洛利亞的身體還能動，他松了口氣，在雨聲與海浪聲中大聲道：“我得去找其他被沖散的小孩和提姆！蝙蝠車在那邊的礁石上，你往那邊遊！”

格洛利亞點頭。

離開溶洞後他們的通訊就恢複了信号。頭罩阻隔了一些雨聲，她能更清晰地聽到蝙蝠俠冷靜發号施令的聲音。

蝙蝠車已經停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大礁石上，蝙蝠俠正在把孩子們往礁石上安置。他讓芭芭拉和卡珊德拉依舊留在孤兒院和診所，安排羅賓和阿福開直升機過來帶走孩子們。

傑森把兩個孩子留給了她，格洛利亞環抱着孩子往礁石遊去。

頭罩将屬于海水的鹹腥氣味也隔絕了。格洛利亞猜應該是傑森特地打開了空氣過濾系統，在平時的戰鬥中氣味也是重要信息。

她把兩個孩子推上礁石，他們依舊昏迷着，不會動的東西在水中運送起來并不困難。

格洛利亞攀住岩壁喘息。她想要将自己也撐上礁石，但浮力的割裂感讓她有些恍惚。

她看到手臂上褪不下去的鱗片。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生出三對翅膀，剛才變成怪物的模樣時，似乎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與行為。他們會怎麼看她？

魚頭怪物有名字，黑袍人稱呼它們為深潛者。柏油怪物有名字，叫做修格斯。而她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名諱去稱呼自己會成為的那種怪物。

她的名字是什麼？

蝙蝠俠向她伸出手。

“格洛利亞，上來。”

格洛利亞下意識握住了蝙蝠俠的手。當觸感傳來時，她才意識到這說明她潛意識中的信任與依賴。

蝙蝠俠的手臂非常有力，輕松将格洛利亞從水中來到陸地時增加的重力抵消。

“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格洛利亞搖了搖頭。實際上她甚至快要站不穩了，也沒有說話的力氣。她倒向了蝙蝠俠。

蝙蝠俠有些僵硬地托住她的身體。格洛利亞頭上還帶着傑森的頭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覺到她身上很燙。

格洛利亞的身體在發抖，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蝙蝠俠的披風。

“格洛利亞……”蝙蝠俠道，他的手掌輕輕按在她的後背上，“你需要休息。我帶你去蝙蝠車上。”

格洛利亞靠着蝙蝠車坐下，松開了蝙蝠俠的披風。意識在漸漸喪失，眼前的世界變成光怪陸離藍與紫流轉的一色。

傑森撈着提姆和最後一個孩子回來了。

蝙蝠俠的小腿在流血，那是在溶洞中同修格斯戰鬥時被碾壓而來的碎石劃破的痕迹。

他還在一個個檢察孩子們的呼吸，為嗆了水的孩子做胸外按壓，但他們都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蝙蝠俠立刻站起來：“傑森——”

傑森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子彈命中了不遠處正往一塊小礁石上爬的黑袍人的大腿，對方發出一聲哀嚎。

“你這家夥還真是命長。”他們中間大概隔着十餘米的海域，傑森對着黑袍人喊道，“你猜我的家夥會送你去見上帝還是你的真主？”

“傑森！”蝙蝠俠壓低聲音再次叫他，語氣中包含着不贊同和警告。

他們都沒有動，傑森依然舉着槍。

黑袍人費力将自己的上半身挂在礁石上。意識到死亡将近，他反而露出扭曲的微笑：“嗬、太有趣了，太有趣了……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嗎？殺了我，一切就能終止？”

黑袍人的左肩在溶洞崩塌時就被傑森一槍打穿，帶着血的右手顫抖着将懷裡的書摸出來。

那本書冊看起來十分殘破，有撕扯過的痕迹，似乎隻剩下半本。他們能看到書名是德語寫就的《拉萊耶文本》，書封下還有一串“Liyuhh”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