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怿正想舉起的手懸在半空,一臉懵的看向雲野又掃過陳一鳴,那兩人神情自然,不像是在開玩笑。
陳一鳴和雲野,一個A級哨兵,一個A級向導。能力出衆,還如此義不容辭,曉君和時雲喜出望外。
“看來秦怿帶了個好頭呀!”勞拉笑得欣慰,忍不住誇贊,“大家願意互幫互助,輪流帶帶新人,真是太好了!”
秦怿朝勞拉颔了颔首,嘴裡念叨着應該的應該的,目光立即轉到陳一鳴和雲野身上。
這倆人又在搞什麼鬼。
陳一鳴和雲野特會演,新搭檔過來,便跟人聊上了,看不出個所以然。
秦怿幹脆把目光轉移到大漏鬥米亞身上。米亞卻根本沒注意他們幾個,正拉着時雲聊得熱火朝天,兩人外向的人湊一塊,鬧騰得勞拉都忍不住出言讓他倆小點聲。
那唯一嫌疑人隻能是。秦怿偏過身子,擡眼看向一旁的江恒。
四目相對,江恒身體一僵,随即握拳到嘴邊,輕咳了聲。但不過一瞬,便恢複一如既往的平靜。
速度之快,讓秦怿覺得像是看走眼了,卻仍锲而不舍地盯着江恒看。
江恒心思淺,藏不住事,被盯着看一會,眼神開始有些飄忽,抿了抿嘴唇後,決定先發制人,他往秦怿的方向湊了湊,壓着聲音道,“終于能和你組隊了。”
語氣努力維持着平靜,語調卻控制不住的開始上揚,輕飄飄的,像舞者的鞋尖點地,就要翩翩起舞。
“……”
見秦怿沉默,江恒自顧自地往下說,“我知道你想多帶帶新人,幫助他們成長。”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秦怿在心裡吐槽。
“但我們是搭檔,已經好久沒有組隊過了,有悖公會的搭檔組隊訓練。”
這人怎麼能這麼一闆一眼啊!秦怿無力,怒火中燒,還得拼命控制。
“和你搭檔了,我會好好表現的,不會拖你後腿。”
堂堂中央塔S級哨兵,說這話像話嗎。秦怿腹诽。
“但極端環境實戰訓練好危險的。”江恒頓聲,往秦怿的方向湊近,若有若無地蹭了蹭秦怿的手臂,“所以,帶帶我呗,秦怿向導。”
秦怿直接啞火了。悶在心頭的火,換了個地方燒,越往上走,燃到臉上,臉頰開始發燙。
本都準備嗆他,中央塔S級哨兵,最強五感,還有差不多能跟A級向導媲美的穩定精神能力,到底在謙虛什麼。
沒想到在這等着呢。
隻見江恒睜大雙眼,一臉真誠看向自己,空留秦怿一人在這兵荒馬亂。
見秦怿半晌沒回話,江恒又撞了撞他的胳膊,“好嘛?”
“好好好。”秦怿無奈道。
“對了……”江恒再次出聲,語氣真誠,“妨礙你帶新人了,你會不會不開心?”
“……”剛壓下去的火又轟的燃起,換作别人秦怿一定馬上大喊換隊友,但說這話的人是江恒,全是字面意思,可偏偏真誠是最強殺手锏。
秦怿歎了口氣,一字一字擠出,“不!會!”
“那我放心了。”江恒松了口氣。
說罷,江恒像得到應允的大狗,尾巴都搖起來似的,朝秦怿挨過來。突然攥住秦怿的手腕,防寒手套的防滑顆粒隔着布料傳來灼人的溫度。
“手套松了。”低沉的嗓音震得腕骨發麻,江恒的拇指按魔術貼上,指腹繭子刮過秦怿跳動的脈搏,“作戰時松脫會很危險。”
距離太近,眼神亂瞟顯得好傻,秦怿幹脆緊盯江恒工作的手,努力保持冷靜,冷不丁防,江恒那截戴着聲紋手鍊的手腕突然轉向這邊,金屬鍊墜折射的光斑晃得秦怿瞳孔驟縮。
秦怿心下一驚,好一陣子沒和江恒組隊,沒太關注這些細節,送給他的手鍊居然一直戴着嗎。
“舒服嗎?”江恒一出聲,秦怿頓時回過神來,見他輕捏着自己的手腕,前前後後觀察,秦怿被打量得心猿意馬,趕忙抽手回來,哼聲道,“嗯。”
江恒仍不挪開目光,烏黑的瞳色像個黑洞,要把人吸進去似的。秦怿受不住這直勾勾的眼神,偏頭開來,剛好撞上陳一鳴和雲野趕忙移開的目光。
那倆人故作無事發生,陳一鳴努起嘴吹了段口哨,雲野低頭逗起曉君的美洲虎,“好萌啊,像隻大貓,想不到它在戰場上會這麼兇。”
……
就知道這幕後黑手是誰。
秦怿歎了口氣,他知朋友們的好意,隻是橫在自己和江恒面前的并不是小打小鬧,而是害死父親兇手這跨不過的橫溝、越不過的天塹。
秦怿隻敢在勝券在握的事情上遊刃有餘,但這些天來一度摸不清江恒的态度時,隻會變成膽小鬼,拼命躲避,拼命逃跑。
他太奢求多一秒能跟江恒相處的機會,才不敢貿然揭開這道痛徹心扉的血淋淋傷疤。
恰時,全息屏幕的倒計時紅光開始閃爍,勞拉的指令從總控室傳來,打斷秦怿的胡思亂想,“請大家做好準備,倒計時六十秒結束後,即将開啟雪山地圖全息實戰訓練,祝各位好運!”
江恒突然轉向秦怿,漆黑瞳孔裡翻湧着暴風雪将至的預兆,他屈指輕叩秦怿的護目鏡,“我會保護好你的。”
操作台藍光熄滅的瞬間,暴雪呼嘯着吞沒所有聲響。秦怿在鋪天蓋地的白噪音中聽見自己的心跳,與江恒戰術靴碾碎冰層的脆響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