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腦袋亂成一鍋粥,路易斯也深感氣氛不對,強撐着睜開一隻眼,話都說得斷斷續續的,仍拼命說出關鍵詞,“沒事的……我緩緩……等向導素生效……”
秦怿聞聲眉目一擰,語氣不悅,“他都這樣了,我肯定要幫啊。”本就有些不爽,江恒這一激,秦怿的逆反心理都被惹出來了。
上回碰到路易斯,就故意拉着他不讓走。怎麼這麼小心眼呢,難不成連正常交友幫助他人都不讓了。
這樣想着,秦怿沒忍住又嗆了江恒一句,“你至于呢?都給你疏導完了,想做什麼是我的自由。”
這一怼完,見江恒表情都不帶變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秦怿便又加重了語氣,“我們隻是搭檔,你管得真夠多的。”
氣頭上來,秦怿故意加重了搭檔二字,終于逮着個時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頓時解氣得不行。說罷,手一甩,從江恒手心裡脫身而出。
路易斯一看氣氛不對,顫巍巍地撐起身子,“你們……别吵架别吵架……我沒事的……”
等秦怿把該說的都說了,江恒才歎了口氣,“我隻是想說,你剛剛做完疏導很累了,會能力過載的。”
沒想到江恒的回答是這個。
秦怿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時進退兩難,霎時臉一熱,“我、我沒那麼弱!”
“我沒這個意思……”
“好了,你、你先去吃飯吧,我幫他做下精神疏導。”秦怿别開江恒的目光,側過身走向路易斯,明擺着要趕客。
這個場景硬要留下,落得大家都尴尬,江恒識相地點了點,帶上門前沒忍住補充了句,“有事給我發消息。”
真是道反天罡。哪有向導不舒服找哨兵的道理。秦怿無奈,還是沒舍得拂他的好意,嗯了一聲。
送走了那尊大佛,秦怿終才穩下心神,操控起精神觸手在路易斯的精神圖景裡遊走。他的精神力沒有江恒那麼厲害,被噪音襲擊得千瘡百孔,秦怿好一頓縫縫補補,才終讓此地煥然一新。
連着做了兩回精神疏導,秦怿額頭竟也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嘴唇因缺水幹澀得起了皮,不由得小喘起氣。
路易斯見勢給秦怿遞來冰鎮橙汁,“我就借花獻佛了,怿,謝謝你。老天,我剛剛真難受得走不動路,你說我是不是命大,撞到的靜音室剛好是你在裡頭。”
秦怿猛灌了幾口飲料才緩過神來,“你這話說的,換作别人也會幫你的。诶,真搞不明白公會這什麼安排,不考量難度系數就安排訓練。”
路易斯忽感說錯話了,輕咳了聲掩飾尴尬,“确實哈,今天這訓練我真有些吃不消。話說那個……你幫我做精神疏導,江恒不會介意吧?我剛剛見他那樣,你倆可别因此吵架了……”
忽然聽見這個名字,秦怿險些嗆到,“……我們沒吵架。”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誤會了,也要及時解開。”
說者無意,但聽者有心。秦怿心裡一咯噔,有誤會是要及時解開,可江恒那不痛不癢的态度,秦怿歎了口氣,是真沒轍了。
不過,人跟人的打開方式也不一樣,對付江恒沒法靠說,可能就得像之前的結合熱那樣,一言不合就開幹。這一想着,秦怿倒是把自己給逗樂了。
路易斯見着秦怿眉眼舒展開來,懸着的心也落下了來,便識相地先走一步。
跟路易斯告别後,秦怿一時感覺餓得發慌,打開手機發現居然快下午三點了,餐廳都收攤準備做晚餐了。
剛點開外賣平台,就接到通送餐電話,留言說您點的雙層鳕魚堡配檸檬茶放快遞櫃了,請及時取餐。
秦怿剛想回電說沒下過單,手機恰時一響,江恒的消息彈了出來。
【給你點了漢堡,讓放快遞櫃了,趁熱吃。】
漢堡還是熱乎的,檸檬茶的冰塊都沒化。吃得秦怿心口一熱。放空腦袋咀嚼時,任由腦海天馬行空,會跑出些出其不意的思路。
或許江恒也和自己一樣在糾結呢。總是自以為是且急切地揣度江恒的想法,可似乎從未耐心詢問過他這三年過得還好嗎。
明明自己才是罪魁禍首,重逢時也該擔任讨好者的角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反過來。
三年前事發突然,秦怿一度陷入嚴重混沌,多次回中央塔醫院做精神康複不說,家人更是對他百般關照,秦熙甚至有半個學期申請線上網課,專門在家陪了他半年。
可江恒呢。餘生永遠活在父母雙亡的潮濕裡,甚至因為太痛苦,選擇離開家鄉遠走高飛,逃離這痛苦回憶。
心髒像被人攥在手裡蹂躏,疼得發酸。秦怿起身将吃完的漢堡包裝袋揉成球丢進垃圾桶,随即拿出手機,在跟江恒的對話框上敲下兩句話。
【漢堡很好吃,謝謝。】
【剛剛我不該那樣說話的,跟你道歉。】
有台階就該往下走,有機會就要豁出去,還是要再勇敢些。
秦怿盯着兩條顯示發送成功的信息,像是終于願意跟自己和解般,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