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聞言,也不扯閑了,把周氏讓他問的話說了,不等喬嶽出聲便幫他作答:“你若不願,就不願。反正我聽那家子的意思是以為你改好了,到時候咱可就成了騙子了。”
喬嶽本就想拒絕,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邊給他倒水,邊對着他控訴:“小爹,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
夏禾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自己兒子什麼樣子,做小爹的還能不知道?要你以後日日早起怕不是會要了你的命?”
喬嶽:“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說出口啊!你兒子我也要面子的。”
夏禾斜了他一眼,仿佛在說他臉皮這麼厚還要面子?
喬嶽:“……小爹!”
夏禾見人惱了,笑了笑,回歸正題說:“我也知你肯定是要拒絕的,沒事。”
“趙家……”喬嶽摸着下巴沉吟,問他,“趙家是不是裡正夫人的娘家?”
“你知道?”夏禾雙眼一亮,難道有戲?他明年有機會當小爺爺了?
喬嶽立馬打斷他的妄想。
“别做夢了,小爹,”喬嶽将王明問的事情說了,“事情就是這樣,我覺得聽着耳熟罷了。”
夏禾:“這樣……”
看樣子那哥兒真相中了他們家山子,一見他們山子有“改好”的迹象,立馬就說服家裡的親人了。
夏禾對這個趙家哥兒還是很滿意的,奈何郎有情來妾無意,他們山子就是一塊不開竅的木頭啊!
“當年我和你爹也算是彼此看對了眼才走到一起,你若對人無意,這事作罷就作罷,硬湊一起過日子那才叫沒意思。”
喬嶽誇贊道:“難怪爹總我面前說小爹才是我們家最明事理的人,果然!”
夏禾聽到這話,高興得不行。
“你爹真這麼跟你說啊?”
“對啊,他還說小爹為人堅韌,待人和善……教會他很多道理呢。”
喬嶽将之前父親和他說的悄悄話透露給夏禾知道,夏禾聽了喜笑顔開:“你爹就是會哄人高興。”
事實上,父親臨走之前交代他說小爹待人和善,心又寬敞,最容易受欺負,偏偏很多時候自己還不知道,要他們父子二人彼此扶持。
“你爹……他會不會怪我?”靜默片刻,夏禾又說,“如果當年我沒有瞞着他,說我會缫絲,我們掙的銀子多了,你爹就能不去服兵役了。這樣你爹也不會一去不複返。”
自從喬老二去了打仗,夏禾總在後悔。而這種情緒在得知喬老二去世的那一刻達到頂峰,若是他沒有瞞着他就好了。
喬嶽第一回直面小爹的内心:“不是,小爹你怎會這麼想,爹絕對不會怪你的,爹愛你。”
夏禾垂着頭,雙眼無神地看着油燈上的黑煙,“他知道我瞞着他,連累他沒了命,估計就不會……”
“爹知道!”喬嶽突然激動,“爹知道,我也知道。小爹,我們都知道你是怕連累了外公他們的生意,所以一直說因為你是哥兒,所以隻知道養蠶,不會缫絲。”
夏禾他小爹是淮地的缫絲工,因得罪工坊的管事就被人趕了出來,沒了工作後,親弟轉手就給他賣了。夏父便是這時候遇到夏禾他小爹,之後倆人成婚生子,靠着載桑養蠶缫絲建起了大房子。
夏喬倆家彼時是門當戶對,因此,喬老漢他們也沒有讓夏禾将娘家的手藝帶過來。
隻是後面喬興盛科舉花銷越發厲害,一本書就要一二兩銀子,有時還要更多,家裡有金山銀山都不夠開墾的。
存銀逐漸見底,田地也賣了幾畝出去。喬老漢終于把目光投向了夏家的缫絲手藝。
若掙的錢有一半能落入自己口袋,又或者有一半能供自己兒子上私塾,夏禾咬咬牙回娘家哀求爹娘,當個不孝順的兒子他也認了。
問題是他辛辛苦苦掙錢,得罪了娘家掙的錢大多都不是落入自己的口袋,夏禾是萬般不願意。
但作為喬家的兒夫郎,他最後還是敗在了老兩口的哀求下。
因此,夏禾咬死了說自己隻會養蠶,養了蠶結了蠶蛹盡數賣給娘家,兩家都開心。
“而且爹自己都偷偷養蜂呢,怎麼會怪你,爹都知道的,他還老是幫你圓話,你記不記得?”喬嶽說。
夏禾以為自己瞞得很好,但作為枕邊人喬老二又怎會不知。
喬老二要真是個老實木讷、循規蹈矩的漢子,當初就不會在意識到他爹的态度後,自己偷偷跑山裡養蜂了。隻可惜養蜂才剛得了銀子征兵就來了,抵扣兵役的銀子高達三十兩。
他們二房這麼多年攢下來八-九兩,有一半都是養蜂得來的。公中一時間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找人借又能找誰,家家戶戶都有人在名單上,來來去去還差六七兩。
喬老漢糾結了許久,想要賣田湊銀子。
平時田好賣,這會兒要征兵,賣田的人多得去了。還沒等到他,喬老二就被拉走了。
夏禾擦幹眼淚,被這麼一說破涕為笑:“好像是。”
“小爹,你喜歡養蠶嗎?”爹沒了,小爹就不養蠶了。
夏禾想了想:“今年先不了。”
“好,到時候你養蠶我養蜜蜂,爹肯定為我們高興!”
“嗯。”
翌日,日上三竿,喬嶽還在睡。
因着昨晚和夏禾交心談了好一會兒,父子二人心情都松了大半,别說喬嶽了就連夏禾都睡晚了。
“太好了,一起來就有飯吃,看來我起床的時間正好啊!”喬嶽聞着飯味,懶洋洋打着哈欠走出來。
周氏扭頭大驚:“……”不是吧,剛想要牽媒拉線,這渾小子恁快懶骨頭就回來,現出原形來了!
喬小圓對此非常高興:“對啊對啊,我也覺得大哥你來得剛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