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窈正凝神盯着手機,就被陳漫戳戳肩膀:“别玩了,秦總叫你呢。”
她下意識擡頭,從衣香鬓影中捕捉到一抹熟悉人影。
男人很高,人影綽綽中格外顯眼,面龐冷清,神色微漠。燈帶白光映照下,漆黑瞳仁裡聚着一團亮光。
酒精減緩了大腦的反應速度,祝今窈微微一愣,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是——原來那句“送她”不是場面話。
他竟然真的是來映海雲頂。
怔忡間,秦勉朝她揮揮手,換上了更親切的稱呼:“今窈,快過來。”
祝今窈回神,頂着衆人各色的眼光走上前,酒精作用下腳步有些虛浮,一個沒注意,踩到懷裡外套懸垂在地的衣擺。
她往前踉跄了一步,同時一隻寬綽有勁的大手攥住她的胳膊,平穩地将她托住。
清苦幽遠的氣息勢不可遏地鑽入她的鼻腔,還沒反應過來,那隻手便稍微用力,遊刃有餘地提挈她站直。
祝今窈站定,驚魂未定地摁住胸口。
擡起眼,目光不經意落在他微微敞開的襯衫衣領間。
嶙峋淩厲的鎖骨在燈管下泛出冷白光澤,像是凝着層霜。
靳崇松開她,清瘦修長的手慢慢收攏落在身側,口吻平淡:“小心。”
這看起來像她主動投懷送抱,不同于别人眼中詫異或鄙夷的情緒,秦勉顯得鎮定很多,甚至曲意逢迎地開起玩笑:“年輕人就是心急,一來就往男朋友懷裡撲,一點兒不把我們當外人啊。”
這話一出,整個走廊都安靜了。
陳漫更是狐疑地瞪大雙眼,視線來回掃視兩人。
祝今窈也懵了下。
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她當時為了應付秦勉編造的。
眼下被秦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點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她張了張唇,迫切地看了身前的男人一眼,渴望和他對上眼神,商量對策。
“男朋友?”程景惟饒有興趣地揚揚眉,眯了眯眼,目光鎖定在祝今窈身上。
兩家人從爺爺那輩起就是故交,他和靳崇從小到大的交情,前兩天,從他助理鄭原那兒聽說他不僅有女朋友,兩個人還同居了。
說實話程景惟根本沒信,這人眼裡除了工作沒别的,但鄭原又說是半夜和他通電話的時候無意聽到的,這做不了假。
眼下人就站在他跟前,不信也得信了。
程景惟眼底眸色起伏,不禁哼笑一聲。怪不得,平時怎麼喊着出來玩都沒動靜,今天反倒主動送上門來,原來問題出在這兒。
這時别的包廂散場了,客人陸陸續續出來,見前面有一行人堵着路,接連不斷禮貌地說“借過一下”。
視線還沒和靳崇對上,祝今窈就聽到聲音,意識到自己擋路了,往後退給他們讓路。
話題順理成章地中斷。
程景惟沒再接着問,轉頭對付聿說:“外面雪太大了,路不好走,不如今晚就留在雲頂吧。正好,我剛從拍賣行得了瓶葡萄酒,付總一起去品鑒品鑒?”
雲醒太子爺的面子誰敢駁,付聿連猶豫都沒猶豫,爽快應下。
程景惟意味不明地瞟祝今窈一眼,接着邀請秦勉及部下一起去品酒,秦勉簡直受寵若驚,連聲應和。
服務生在前面帶路,一行人浩浩蕩蕩跟在他身後。
陳漫趁機把祝今窈拉到身邊,用下巴一點走在前面的高大男人,用氣聲問:“不是說隻是應付秦總的措辭?”
祝今窈覺得頭疼:“這個說來話長——”
“你這丫頭!有這人脈怎麼不早說?”陳漫以為她默認了,臉色飛快變化。在娛樂圈這種名利場待久了,她看人很準,這男人的穿着氣度明顯不是普通人。
祝今窈怕再絆倒,耷拉着眼皮瞧地毯,随意應付:“公司不是規定不讓談戀愛。”
陳漫啧一聲,輕拍她的肩膀安慰:“放心,出了什麼事漫姐給你擔着。這麼好的關系你得替我——替公司好好把握。”
祝今窈:“……”
她總算體會到了什麼叫變臉比翻書還快。
陳漫繼續追問:“他叫什麼,哪個圈子的,你給漫姐透個底。”
祝今窈本能地搖搖頭,雖然有故弄玄虛的意思在,但其實她也不知道。他們的關系真的就隻是普普通通的鄰居,鄰居不需要互通姓名。
她的動作在陳漫看來,又是另一層意思。知道豪門戀情從來不喜聲張,陳漫洞悉似的瞟她一眼,沒再說話,能和雲醒太子是朋友,其實足以說明這男人的身份。
進會客室後,祝今窈本想找個角落坐下,程景惟卻毫無征兆地擡了擡手:“嫂子,這裡。”
聲音裡捎帶幾分不正經的促狹之意。
祝今窈壓根沒反應過來,直到程景惟直勾勾看着她又叫一聲:“嫂子?”
“……”
被這個稱呼吓一激靈,她頓在原地,驚恐地睜圓眼睛,下意識瞥一眼靳崇。
隻見他睇了程景惟一眼,淡聲說了句什麼,而後體面地拉開身邊空餘的椅子,示意她過來坐。
行動間似乎已經默認,繼續把這場匪夷所思的戲給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