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東西進來的人是文棋和文畫,文琴覺得今天的唐頌之有點奇怪,堅決把活推給了别人。
“你們下去吧”
唐頌之立馬起身,食盒一打開,燒雞的香味就散了出來。
“還是我來吧。”
宋晏沒打算讓唐頌之這個“病秧子”一直伺候自己,想到對方很快要死了,他倒是生出幾分憐憫之心,主動洗了茶杯,斟茶倒水。
唐頌之于是用筷子開始分燒雞,他大方的先給宋晏分了一個大大的雞腿,他介紹說:“這隻燒雞是現殺的,之前府上的人說要拿它來代替我和你拜堂,就讓人把它宰了。”
自己做了的事情就要說出來,不然人家怎麼知道他在背後的默默付出。
唐頌之分完雞腿,也不急着吃東西,終于把之前組織好的語言問了出來,他很直白的問:“我們之間是盲婚啞嫁,不過現在你看到我了,應該對我有了初步的評價。”
他老實的說:“宋郎人如冠玉,我那繼母雖不是個好東西,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替我選了你,我對你一見傾心,心甚悅之。”
這文绉绉的話他可是想了老半天才說出來的,人還是要用語言的藝術粉飾一下自己。
他總不能直接說:“是的,我就是見色起意,我饞你身子,我下賤。”
雖說話糙理不糙,但是那樣也太糙了。
呸呸呸,他才不下賤。他們末世裡的人都這樣,看對了眼就可以在一起,大家都很直接,畢竟生命寶貴,人生需及時行樂。忸忸怩怩的沒意思。
唐頌之說完,感覺心裡松了一口氣,他直白的問:“你對咱們的這樁婚事怎麼看?是願意同我成親,咱們就按照夫妻之間相處,好好過日子,還是打算要和我和離?日後自行娶妻生子。”
這是古代,成了親隻會比現代更難和離。
他是喜歡男人,也很滿意宋晏的皮相和氣質,可不知道人家的想法如何。
要是對方覺得和男人在一起非常恥辱,還想正常娶妻生子,那唐頌之堅決不會碰宋晏一根手指。
唐頌之是個正經人,不是變态,不搞強制愛那一套,他想要的是你情我願的愛情,先婚後愛、日久生情,都可以。
不過想到唐家一年後就要被判處流放,唐頌之覺得他應該給宋晏一個選擇的機會。
接下來到底是當夫妻處,還是當臨時搭子,對朋友和對妻子,他的态度肯定是不一樣的。
“你要是對我沒有任何想法,也沒關系,直接說就是,我不強求。”
“但是我這個人,和喜歡的人是沒辦法當朋友處的,隻能當陌生人處,我會想辦法盡快和你和離,咱們這親就當是沒成過。”
宋晏要是看不上他,那就絕對不能占着他妻子的位置,他還想找喜歡的人,也不想委屈自己喜歡的人。
不過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要是一年後,宋晏覺得大家沒感情,不願意陪他一起,唐頌之也不是不能放手。
他抿緊唇:“如果要和我培養感情,我隻有一個條件,在我們的婚姻存續期間,需要對彼此忠貞,你要是覺得我人不行,或者想奔前程,早點說出來。”
他堅決拒絕既要又要,受不了别人占自己便宜,更不樂意一腔情誼被辜負。
唐頌之能夠接受好聚好散,但是堅決拒絕為了利益背叛。
要是宋晏敢辜負自己,他就敢把對方做成花肥埋土裡。
他看着宋晏,容貌清俊年輕郎君沉默片刻,語氣溫柔的說:“夫君是個好人,宋晏自然是想同夫君當夫妻處的。”
他嫁進來,就是準備做唐頌之的寡妻,已經拜堂成親,那就是到了閻羅殿,他宋晏這個身份,和唐頌之的夫妻關系也是成立的。
看在對方人還不錯的份上,他就讓唐頌之開心一點再咽氣好了。
橫豎他這一世也沒打算娶妻生子,承認了這段夫妻關系又如何。
不過宋晏還是提醒說:“夫君的身子骨不好,咱們今日還是不要圓房。”
唐頌之明日身闆應該就硬了,宋晏不介意身邊躺着個死人,但可不想男人死在自己身上。
唐頌之用力點頭:“你放心,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感情,等你願意了再說。”
他臉上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容,兩個人達成友好共識,也就是說從今天起,他就有老婆了!
唐頌之于是給宋晏分了個雞翅膀,表示自己的滿意:“雞翅膀細嫩,很好吃的。你放心,日後隻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不會餓着你,也不會讓其他人給你委屈受。”
他會想辦法提升自己的異能等級,重新開啟種植空間,這樣就算流放,将來也不會讓宋晏過苦日子。
宋晏看着唐頌之吃得香,胃口意外的還不錯,吃下了小半隻燒雞,後面還添了一點糕點。
兩個人睡覺的時候,唐頌之很守約,搬了兩床被子,雖然是躺在一張床上,但是暫時是分被子睡。
宋晏主動說:“夫君身子不好,還是我睡外頭吧,這樣好照顧你。”
其實唐頌之想說,自己的身體已經在逐漸好轉了,不過他還是受用了新婚妻子的體貼。
夫妻就是這樣嘛,彼此付出感情才能更好。
他在床内側躺好,把被子拉上:“你放心,我睡相很好的,不磨牙,不說夢話,不打呼。”
身邊躺了一個陌生人,哪怕知道對方是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宋晏也覺得不太自在。
他生性敏感多疑,就算知道唐頌之傷害不了自己,他也難以入眠。
本以為會睜着眼,直到對方斷氣,但是聞着身側傳來的非常清淡獨特木質的香氣,宋晏竟然不知不覺的進入了深眠。
等宋晏一覺醒來,屋子裡的龍鳳喜燭已經燃盡,他還有些意外:自己昨晚竟然就這麼睡着了?
更讓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身邊躺着的青年還在睡覺,一個腦袋露在外面,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清淺。
宋晏看着那張沉睡的年輕面孔面露驚疑,隻覺得有什麼東西超出了他的掌控:不對,唐家三郎昨夜應該死了才對。
可如今太陽都出來了,這家夥怎麼還沒斷氣?!
他厭惡這種失控感,不假思索,直接将手覆蓋向唐頌之的口鼻,準備幫後者手動斷氣。
兩世為人,死在宋晏手中的人何止一個。畢竟那個位置絕不是心善就能得來的,他的手本就是髒的,不介意再添一筆。
可正準備下手的時候,宋晏心中卻沒來由滋生出幾分猶豫,手掌心感覺到那清淺的鼻息,遲遲未曾落下。
反正唐頌之很快會死,命運就應該回歸到它原本的軌迹上。而且多年以來,唐頌之病痛纏身,活着也是受折磨。
正當宋晏糾結的時候,後者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