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尴尬這件事,有時候尬着尬着也就習慣了。
沈田岔腿坐在付蝶右腿上,一手撐着付蝶背後的椅子,一手撐着年輕人的胸膛,與他面面相觑。
時間極其緩慢地過了兩秒,沈田擡腿從付蝶身上站起來,淡定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好意思,剛剛被地毯絆了一下。”
腿上仿佛還有溫熱的觸感,付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腿:“哦。”
有點難捱。
他倆說完這幾句就靜默下來,避開彼此的視線,一個盯着筆記本上恐怖的兇殺現場發呆,一個掩飾性地幹了一瓶養樂多。
氣氛會殺人。
就像那天早上沈田窩在人家肚子上醒來,不僅直面了對方的生理現象,還直視了自己吓人的睡姿。
到底是怎麼滾的,可以從枕頭挪到人家小腹上?
沈田社會性死亡了整整三天,并且在已經強迫自己遺忘的今天再度迎來這種慘劇。
如果他剛才沒靈魂出竅,那麼貌似大概可能……親了一口付蝶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死了!
沈田坐在地毯上頭埋進自己胸裡,跟鴕鳥一樣拒絕接受慘淡的人生。
付蝶本來也挺尴尬的,畢竟被親的人是他,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被親過耳朵,但是甜哥囧成這副樣子,他突然就不緊張了。
他想了想,又起身走到冰箱前。
沈田偷偷擡頭看他在做什麼。
“甜哥,還喝麼?要不我把西瓜抱上來吧?”他這小冰箱塞不下西瓜。隻有一些啤酒氣泡水之類的東西。
沈田臉上快熟了,頂着一張大紅臉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不了,正好我、啊!!!”
付蝶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屁股一涼。
“……”他緩緩地扭身低頭,自己半個屁股正露在黑色短褲外面,沈田的拖鞋被地毯絆得飛到一米之外,幸好他及時放手才沒有把付蝶的褲子整個兒扒下來。
付蝶蛋定地把趴地上裝死的甜哥扶起來,然後才伸手把自己褲子提起來。
一回生二回熟。
沈田低着頭杵在他身前,付蝶猜測他大概又要當幾天鹌鹑,縮在各種地方緩解社死感。
“甜哥,好身手啊。”付蝶意味不明地說,大緻是笑着的。
沈田尴尬得神智都不清醒了,腦中天人交戰試圖完美道歉。
“對不起……”他最終蒼白地說道。
付蝶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有什麼啊,好兄弟一起遛鳥不是很常見的嗎?”
雖然付大寶沒溜過,但付大寶可以忽悠。
沈田不自在地拍了拍自己的褲子:“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付蝶笑眯眯地看着他沒說接受,他又低頭甕聲甕氣地說:“就當補償。”
他這話說的,要不是知道情況,付蝶還以為自己是個被辜負的黃花大閨女。
“好好好,”他伸手拍了拍沈田T恤袖子上的灰,“甜哥記得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找你玩。”
“好,好啊。”沈田晃晃悠悠地下樓,付蝶看他這副樣子實在擔心,索性披了外套把人送到家門口。
“付蝶,對不起。”臨走時沈田又低聲道歉。
付蝶都無奈了:“甜哥,真的沒什麼,不過是意外而已,你又不是故意的,對我也沒什麼傷害,幹嘛老是道歉?”
沈田心想你要是知道我是個同性戀大概就不會這麼樂觀了。
他心情沉重地走進房子。
而付蝶在回去的路上,被夜風吹着,有些混沌的腦子也逐漸清醒,由于今晚發生的事情比較多,他也不禁想了很多關于沈田的事。
腦子裡亂七八糟,不過他就挺喜歡沈田,樂意跟他親近,今天沈田的反應他其實覺得還挺好玩。
梅雨季漸漸過去,盛夏毒辣的陽光又籠罩起他們這片地方,付蝶慢慢地開始規劃自己的店鋪。他初步想法是做一個手工藝品店,不過沈田說的話給了他一些啟發,反正鋪面夠大,做成一個兼備手工藝品與飲品的水吧也未嘗不可。
陶桃的直播事業如火如荼,聽說粉絲漲得很穩定,這也是個女強人,一邊經營賬号一邊幫陳貳今家管雜貨店,二斤也在市裡找了個司機的活兒。
這家夥開車那麼火爆,付蝶沒想到他老同學最後竟然迷途知返了。
沈田躲了他幾天,耐不住付蝶死纏爛打硬要找他玩,雖然有點社死,但兩人關系倒是好了很多。
眼看着孩子悠哉悠哉地籌備店鋪,李洪英又琢磨起給大寶找對象的事兒。她和老閨蜜一合計,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堆相親角的個人簡介,合訂成冊放在桌上。
“姥,”付蝶無奈地拿起又放下,“這又是什麼?”
老人老花鏡挂在鼻子上,仔細地繡着花:“姑娘啊,姥姥看了,個頂個的優秀。”
付蝶面無表情:“可是您孫子我現在無業遊民,人家憑什麼跟我在一塊兒?”
老人擡頭看他一眼:“憑你的臉,不然還能是什麼?”
這話就有點傷自尊了。
“我難道除了臉一點優點都沒有?”付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個子也高。”他姥看了他半晌,又得出個勉強的結論。
“……”
付蝶有氣無力地爬上樓躺自己床上,看着純色的天花闆。
他也不是沒想過談對象,可緣分未到啊,而且才二十四,相親倒也不至于。
每天跟甜哥弄弄花兒,再捯饬捯饬自己的小店,付蝶覺得這樣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