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七扭八的一坨‘字迹’躺在宣紙上,看着格外刺眼。
段望月看看自己的字,又看看師尊寫的字,對比慘烈。
抿了抿唇,沉住氣又慢慢寫了一遍,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的字要大上許多,筆畫明顯控制了,但依舊歪七扭八,像黑色扭曲的蟲子。
醜的出奇,段望月想起在學堂偷聽時,夫子訓的話——“老夫撒把米在紙上,雞啄的都比你們寫得好!”
緊接着就是戒尺拍手心的啪啪聲,以及夫子的訓斥“君子有淚不輕彈。”
段望月執筆的力氣又大了些,擡眉看向蕭沅,眉頭微皺,像是做了什麼決心似把筆放下。
師尊在教自己習字,和學堂的夫子一樣,和以往在學堂外面看見的不一樣,他也有夫子了,還是隻教導自己一個人的夫子。
是他一個人的師尊。
蕭沅看向段望月伸在自己面前的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在醫院時為了測試病人的反應能力經常做搭手遊戲。
醫生伸什麼手,病人伸什麼手,反之亦然。
蕭沅伸手搭在小自己好幾号的手心上,微涼,段望月暖乎乎的跟個小火爐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種族天賦,雖然有些瘦但卻皮膚滑溜溜的,摸着手感十分不錯。
對上小崽子不可置信瞪大的黑眸,蕭沅也明白自己誤會了什麼,但他面上不顯,想着反正都捏了小龍崽的龍爪子,再捏捏龍臉好像也算不得什麼。
捏了龍臉的蕭沅心情十分不錯,大手一攬把小崽子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握住他的手,聲音從段望月頭頂上傳來,“為師教你。”
微弱的鼻息噴在頭頂上,微麻,頭上的角要是會動現在估計已經亂顫了。
握住自己手的手也極為好看,白且纖細,指甲貼着肉剪,指甲蓋和指尖都是帶着健康的粉。
很像他之前在段府廚房偷偷見過的白玉桃子糕,他沒吃過,隻知道聞着好香好香,段府大火那一夜他去廚房拿了幾塊,囫囵塞進嘴裡發現味道也就那樣。
段望月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鼻尖都是淡淡的臘梅冷香,心想,師尊的手看起來、聞起來都很好吃的樣子。
肯定比段府的白玉桃子糕好吃,因為聞起來師尊更香。
蕭沅并不知道懷裡的小崽子對自己的手有什麼想法,握住小崽子的龍爪在宣紙上端端正正寫下‘段望月’三個字。
寫完後,蕭沅并沒有立馬松開手,手心虛虛搭在小崽子手背上,“可看明白了?”
段望月方才心思哪裡在習字上,現在被師尊這麼一問,臉不紅心不慌,氣定神閑的開口,道:“沒有,師尊再教教我。”
蕭沅也不指望一個五歲0基礎的崽子能一遍、兩遍就能把自己名字學會。
握着段望月的手又寫了幾次,每一次都很有耐心,握着手收尾月字後,段望月輕輕動了動手指,他很喜歡師尊握着自己的手寫名字,但次數多了又擔心師尊嫌棄自己愚笨,
數着次數到第五次結束時,就準備自己寫一遍讓師尊看看。
他這一動,蕭沅就感受到了,松開手問他怎麼了。
段望月感受師尊的手離開,心中惋惜片刻,面上眼睛卻亮晶晶的,兩頰露出可愛的酒窩,有些腼腆道:“師尊,我會寫了。”
段望月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是蕭沅握着手親自教的,寫出的字筆畫雖然有些稚嫩,但依舊能看出來蕭沅的影子。
蕭沅原生家庭沒有什麼親情可言,父母是家族聯姻,生下他之後就像是完成任務一樣,更别提什麼親子時間,他一直都是保姆帶大的。
小時候還會渴望,要是自己成績好,完成了什麼任務,學到了什麼新的知識就能得到誇誇。
後面才發現,什麼都沒有。
蕭沅揉揉他的腦袋,還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那對有些毛茸茸的龍角,聞聲道:“望月真棒。”
段望月剛開始不習慣這些對他來說,有些過于親密的互動,現在已經能很熟練的蹭蕭沅的手心。
他覺得很舒服,很喜歡和師尊貼貼,因為師尊很好聞,也因為師尊對他好。
書房窗戶支着,能看見窗外飄着細雪,竹屋被陣法籠罩着不冷也不熱,欽珂啄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迷你小袋子,啄出幾粒靈米吃下,時不時歪頭。
用一雙豆豆眼看着書桌前上習字課的師徒,覺得妖、魔兩界對清沅仙尊的傳言也不可盡信。
系他脖子上的小袋子就是清沅仙尊系的,當時差點沒有把他小心髒給吓蹦出來,以為鳥命不保。
啄了好幾下小袋子,把裡面的米粒吃盡後,坐在窗沿上,毛茸茸的鳥臉上浮現出一絲多愁善感來。
少主一直在仙門也挺好的,起碼現在有清沅仙尊護着。
在第六峰的日子過得太悠閑了,直到月末在書房習字,蕭子渝又捏了一個紙鶴問蕭沅要不要去收徒大會上看看。
蕭子渝大概顧忌着師弟已經有了一個小徒弟,這次捏的并不是傳音紙鶴,蕭子渝和蕭沅是同一個師尊教導出來的弟子,兩人的字迹有些相像。
看清上面的内容後,蕭沅看見小龍崽好奇又不敢看的小模樣,擡手揉揉他的腦袋,讓小龍崽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