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口同聲的一句“果真”像是給客房按下一鍵靜音,與窗戶外嘈雜的人聲相比,倒是顯得客房愈發寂靜。
話已至此,饒是龍大慶這般大大咧咧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撓着後腦勺紅着耳朵尖,推着同款紅臉紅耳的周黎火速下去找掌櫃重新開了間客房。
“俺們去找掌櫃重新開間客房——”
欽珂聞言,撲扇着短小的翅膀拖着日漸圓潤的身子一上一下追着去了
——他才不要和少主、少主師尊待在一處,總覺得好别扭。
扇着翅膀精準落在新坐騎周黎頭上,啾啾叫了幾聲,走吧!
昨夜是不知道自己睡覺會打呼/磨牙,如今知曉了總不能還厚着臉皮擾人清夢吧?
多不道德,更何況...
周黎立在酒樓櫃台前,冬季難得的太陽光斜着從外面照進,在地面上留下利落的分割線,
酒樓大門外的行人來來往往,生機勃勃,表面上瞧着這座城池祥和一片,但暗流卻無時無刻纏繞着,最終凝聚落在無知無覺的度厄城百姓身上。
“周師弟,你過來...”
龍大慶招呼着周黎走出酒樓,嘀嘀咕咕着說要買些吃食給望月兄弟和三元師弟當做賠禮,周黎自然不拒絕,他也是這樣想的。
三元昨夜硬生生對抗呼噜、磨牙兩大勁敵,見陽光照在窗沿上,一看就很好坐着曬太陽的樣子,
上前幾步坐在窗沿上,一腳踩在地上曬太陽,懷裡放着的袋子正是昨夜小徒弟塞過來,據說是賠禮的龍爪剝栗子,視線從結伴出門的龍大慶和周黎身上移開,
又看見不少三三兩兩結伴在度厄城中晃悠的劍宗弟子,從布袋裡摸出一顆栗子,手動加熱,舉着散發着熱氣的栗子對準挂在天邊的太陽,
漫不經心地想,這幫小家夥什麼時候能發現這座城池幸福美滿之下的暗流呢?
不過這些現在和他一個小小的築基弟子有什麼關系,他隻需要時時刻刻跟在小徒弟身邊見證未來龍傲天成長就行。
别說,吃糖炒栗子不用自己剝殼就是方便。
那兩人急急忙忙地紅着臉、紅着耳朵沖下去另開客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羞恥,以至于兩個人都沒有想起要關門這件事。
段望月起身把門關上,轉身就看見這一幕,明明師尊此時的樣貌極為普通,是那種轉眼就會忘記的普通長相,但一舉一動就是讓他移不開眼,他突然很想再嗅嗅依雪梅冷冽的香氣,
視線在客房内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桌上的茶壺上。
三元從小布袋裡又摸出一顆栗子,還不等他手工加熱,眼前就遞來一隻握着茶杯的手,擡眸看去,就看見小徒弟略顯稚氣的側臉,他睫毛長但不翹,陽光打在段望月身上,分割出明暗陰影,是一個酷崽。
段望月視線從樓下的街道移到小師尊身上,熟悉的香氣若有若無的在鼻間晃蕩,唇角自然勾起清潤的笑意,“喝些茶潤潤嗓子,會噎。”
說完還把茶杯往小師尊面前又遞了遞。
三元接過茶杯,禮尚往來的手工加熱一顆闆栗遞給段望月,“諾,禮尚往來。”
昨日親手剝的,捂在胸口揣了一日,好不容易送出去的栗子,又以這種禮尚往來的方式回到自己手裡,指尖轉着略微燙手的栗子,學着小師尊的模樣閉着一隻眼,
對着冬日并不怎麼刺眼的太陽打量,白皙的指腹在陽光下白的仿佛透明,他就着這個姿勢偏頭看向小師尊,漆黑的瞳孔仿佛光都照不進去,紅潤的唇向上挑起,
好奇問道:“這樣做有什麼說法嗎?”
一時興起,能有什麼說法?
不過,逗逗小徒弟也不是不行,輕咳一聲,神神秘秘道:“這是讓栗子變得好吃的術法。”
他煞有其事的說,段望月也受教似的點點頭,“原來還有這個說法。”
三元沒有一點騙小孩的心理負擔,捧着茶杯垂眸喝了口茶,徒弟小時候不用來逗着玩,那将是一個莫大的損失。
結果在茶水袅袅升氣的霧氣中,看見自己那老實巴交又心地純善的小徒弟把那顆,捏着施了栗子好吃術的闆栗遞到眼前的手,随後是那雙盛滿笑意且無奈的眼睛,
他聽見段望月說:“那這顆超級好吃的栗子,就拜托三元小師弟幫我吃掉吧。”
說完還忍不住笑出了聲,逗小孩兒似的。
被逗的‘小孩’三元:“......”
逗人反被逗,越想越氣,看着那顆遞在眼前的栗子也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稍微直起身子,就着段望月的手卷走那顆栗子,
腮幫子鼓起圓潤的弧度,仰頭靠在窗邊,一雙圓潤眼尾微翹的桃花眼懷疑的看着段望月,倒是沒有說些什麼‘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剛剛是不是在笑我’之類明顯自取其辱的話,
舌尖抵着胖乎乎的栗子換個位子,原本鼓起的臉頰恢複原本的弧度,“他們這是去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