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秦梓需進一步查驗,迎面走來一位中年警官,他身後還跟着剛才那兩位出警的民警。看為首的這位中年警官的警銜,秦梓需判斷他應該是白虎橋派出所的所長級别的人物。
果不其然,對方向她伸出手來,率先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所長周建。”
“周所好,我是秦梓需,公安大學的老師。”說着把警官證亮出來。
周建對她的身份有些訝異,半開玩笑地問道:
“這麼巧!有人要跳橋,剛好就撞上公安大學的老師了?”
“倒也不完全是巧合,我本來就是為了辦案子來拜訪所裡的,恰好遇上了,身為人民警察,當然有義務救援群衆。”秦梓需解釋道。
警校裡的老師不是所有人都具備執法警察身份,有些是事業編,不持有警官證,也沒有執法權。不過公安大學裡的教授大多數都是行政編,也就是正經的公務員,持有警察證,有執法權。
“這樣啊,秦老師要不先幫忙錄個口供?然後咱們再去辦公室詳談。”周建道。
“麻煩周所了。”
“诶,哪裡的話,是我們麻煩您了。要不是您幫了大忙,今天真是……”周建搖頭。
周建回了他的辦公室,秦梓需被那位老警官帶去辦公室錄口供,過程中,秦梓需将那跳橋女子的手機交到了老警官手裡,并詳細說明了全過程。
老警官見她戴着乳膠手套拿手機,一時笑了起來:
“秦老師您可真嚴謹,但這個手機沒必要戴着手套拿。”
“為什麼這麼肯定?”秦梓需似笑非笑地反問。
老警察道:“您不了解情況,這手機是三天前才買的,還是我買給她的。這三天,她一直都在救助站裡,有人看着她,沒接觸過什麼人。今天她到派出所磨了一整天,一直到這會兒才走。”
是一直到這會兒終于無法忍耐,要去自殺了,秦梓需内心糾正道。但她沒說出來,給人留了點面子。
她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老警官見她姿态挺拔,身形矯健,一頭利落短發,五官清秀漂亮,說話也是條理分明、吐字清晰,且氣質十分溫雅,對她挺有好感,再加上她也是警方内部的人,于是就把那跳橋女子的情況和她說了。
這女子是個身份不明的外來女性,被發現時,她正在恒順大樓的樓頂,鬧着要跳樓。民警和消防耗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她救下來,當時鬧得挺大的。
“哦,這新聞我前些天确實看到了。”秦梓需有了印象,她确實幾天前看到過一個白虎橋派出所的警情通報,當時看到人被救下來後,就劃過去了,沒太上心。
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每天的新聞實在太多了,她不可能一件一件全都挂在心上。
老警官撓頭,道:“當時她身上連個身份證都沒有,話也說不清楚,問她叫什名字她都說不出來。我們錄了她的指紋,采集了DNA,送去匹配了,現在還沒消息。”
“她為什麼鬧着跳樓?”
“說是被人強J了,警察包庇罪犯,所以要鬧自殺。”老警官道。
秦梓需蹙眉:“你們送法醫查驗過了?”
“查了,她确實在跳樓前有過比較激烈的性行為,身上有抵抗傷,體内的精斑也提取到了,也送去匹配了,沒消息。”老警官撓頭,“多半不是DNA庫裡的人所為。”
“她之前接觸過其他的警察?”秦梓需又問。
“我們向全市發了協查通報,沒哪家說有接警過這麼個人的。所以你說這事兒該怎麼查?這女的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從哪兒來的,我們問了半天,真是一頭霧水,無從查起。要查,也得慢慢查監控,哪裡能那麼快呢?結果她就這樣鬧,這樣我們還怎麼做事?”老警官歎息。
秦梓需沉吟了片刻,點了點手機道:“她的手機裡隻存了一個号碼,備注是‘章記者’,這是怎麼回事?”
“章記者?”老警官似乎有些詫異,“她留了章記者的電話?”
說着就點開手機通訊錄,看到了章記者的号碼,又看了一下通話記錄,在三天前的晚上11點多,章記者的号碼有打進來,但未接通就挂斷了。
“哦,這天晚上就是她出事的那天。那天是有個姓章的女記者到現場采訪的,話說回來,這手機還是她陪着我去買的,她挺好心的,還資助了那女的五百塊錢。原來那個時候她留了号碼給她……”
二人正說着話,突然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正是章記者。老警官驚了一跳,連忙接通,并開了免提和錄音:
“喂?”
“喂?你是誰?”喇叭裡傳來了一個相當警惕的女聲,她聲線偏高,多多少少給人一點壓迫感。
“我是白虎橋派出所的民警老胡啊,你是章記者吧。”
“哦,原來是胡警官。”那頭明顯松了口氣,“那個小妹妹怎麼樣了?”
“章記者你消息好靈通啊!你怎麼知道她又出事了?”胡警官很是吃驚。
“嗨,我有我的渠道嘛。我線人說白虎橋有個女人跳橋鬧自殺,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她又出事了,趕緊打電話問問。她怎麼樣了?”
“她沒事,被救下來了,現在在所裡呢。”胡警官道。
“那方便的話,我一會兒過去看看她,可以嗎?”章記者問道,話語裡帶着點不容拒絕的意味。
老胡明顯有些躊躇,這個跳橋女子前些日子就已經引發輿情了,現在要是讓記者來,恐怕不大合适,他得去請示領導才行。
章記者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解釋道:“您放心,我不是來采訪的,我就是……我想看看她,我留号碼給她時,也跟她說了,有什麼困難可以打電話找我。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不知來處,也沒有去處,總得有人監護她。短時間内,我可以幫這個忙。而且,我跟她挺聊得來的,也許我能問出點什麼呢?”
這最後一句話,似乎動搖了老胡,他道:“那好吧,你來吧,我這邊也會和領導彙報一下。”
“好嘞,謝謝您,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到。”對方笑嘻嘻地挂了電話。
秦梓需望着有點窘迫的老胡,微微笑了一下,道:“這位記者好像很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