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癢意像是控制不住的想從他的喉嚨裡鑽出來,他又壓抑着咳嗽了好幾下。
收起背包,今天沒有順風車可坐,聶蘭吟走路去地鐵站,有些走神。
他還要攢多少錢?
聶超風在市郊買的那個房子還有五年的房貸沒還完,聶宿轉眼又借了網貸,母親腿腳不便,無法工作,也管不住那個畜生,一家人每天吃喝都要從他這裡拿錢,錢,錢,錢,無論怎麼樣算,他還是缺錢。
聶蘭吟摸了摸自己昨晚用粗糙的手法修補背包帶留下的針腳,歎了一口氣。
擠進地鐵裡,他靠在角落裡閉上眼,在搖搖晃晃中,意識好像慢慢的飄離了起來,用俯視的視角,看着那個擠在人群角落裡,疲憊的,沉悶的,幾乎要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給壓扁的自己。
“噓~”有人朝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涼涼的氣。
聶蘭吟猛然睜開眼睛,周圍所有人都在低頭看着手機,要麼就是和他一樣,已經找了個不會被地鐵晃倒的角落裡閉上眼睛,試圖從這狹窄擁擠的空間和短促的時間裡得到一點點休息。
地鐵裡的空調在運作,偏冷的溫度讓聶蘭吟忍不住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
出站後他在地鐵口的小攤上買了一份糯米飯,巴掌大小,幾塊錢一團,有兩片臘腸,一點海苔肉松和炸油條,可以充當他的一頓晚飯,聶蘭吟一邊吃一邊走回去,在手機上刷着兼職消息。
“阿吟,好可憐.......”
聶蘭吟的身形僵住了一瞬,回頭望,身後是洶湧不斷的人潮。
城中村的地鐵口晚上是很多很多人的,一旦停下來稍微不注意就會被身後的人群推到,他們往着同一個方向而去,像一隻隻歸欄的牛羊,滿眼麻木,沒有表情,步履匆匆。
聶蘭吟被推了兩下差點摔倒,把手裡剩下的糯米飯全部塞進嘴裡,繼續往前走。
“好可憐,抱抱,嘻....嘻嘻。”
聶蘭吟一個趔趄,身後的人差點撞上他的背包,很不滿的用眼神刮了他一下,然後又扭頭匆匆埋入了人群。
他轉移到路邊去,驚疑的看了看四周,周圍并沒有能發出那種怪異聲音的人。
摸了摸額頭,聶蘭吟才發現自己在發着低燒,已經燒出了幻覺。
從地鐵口走到租房樓下要一公裡左右距離,聶蘭吟慢慢邁出步子,聞到了擠滿路邊的小攤上傳來炸串,鹵味,重慶小面,麻辣燙等混雜的各種味道。
路過這些小攤,鑽進巷子裡,一路往裡深入,小巷越來越窄,身後總是傳來惱人的電動車喇叭聲,他不停的側身讓路,身體幾乎貼上旁邊肮髒的牆面。那些牆是濁灰色的,貼滿了各種小廣告,治不孕不育的,治腦癱的,治性i病的,送煤氣的,送水的,還有塗鴉,詛咒,各種各種的東西亂七八糟的在牆上呈現。
聶蘭吟垂下眼睛。
房東給了他一個樓下大門的門禁卡,收了五十塊錢押金。
聶蘭吟把門禁卡靠在門禁開關上,發出了響亮的滴滴兩聲。
他疲憊的往樓上走着,路過二樓,三樓,發現這加起來的八間房間裡,亮着燈的也就隻有兩間。
二樓住着一個老頭,在202的位置,聶蘭吟見過他提着從外面撿回來的瓶子進門,三樓304也亮着燈,他們所有的房間底下都有一道門縫,門縫裡透出的光亮是暗黃色的,瞧着讓人不太舒服。
他走到三樓和四樓中間的位置,聽到403,也就是他的隔壁那間房,發出咔哒的極輕一聲關門聲。
聶蘭吟眉頭微蹙,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沒見過這位領居。
這裡的隔音極差,隔壁刷牙洗臉包括在屋内走動的聲音,稍稍凝神就能聽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卻沒有聽到過隔壁403有過任何動靜。
進屋後隔壁樓又傳來熟悉的小孩尖叫聲和歌聲,聶蘭吟歎了一口氣,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照例做到晚上十點,隔壁的下三路歌曲終于結束,女人大喇喇吼着讓兩小孩去睡覺,聶蘭吟撿了幾件衣服去洗澡,對着抽風機下貼了一層半透明玻璃膜的窗戶仔細看了看。
按理說外面不能透過這張膜往裡面看到什麼,可是他卻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衛生間裡回蕩着壓抑的咳嗽聲,聶蘭吟想了想,拿出自己前幾天從床底下打掃出來的舊報紙貼在窗戶上,做完這一切他才開始洗澡。
睡前感覺迷迷糊糊的,聶蘭吟想起什麼,從背包裡拿出同事給的那闆感冒藥,摳出兩粒混着涼水囫囵吞下,倒在床上很快睡過去。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