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回來聶蘭吟謝絕了淩藝搭他回去的詢問,早早收拾好東西下班回去。
進門後沒發現門底下有什麼紙條,連灰也沒有。
聶蘭吟沉住氣,正常吃飯,處理工作,洗澡,然而一直到他上床睡覺前,門縫底下都沒什麼動靜,也沒有聽見領居出門的聲音。
房間的燈在晚上十一點四十多分熄滅,隔壁那戶吵鬧的人家也慢慢安靜下來,夜晚開始變得寂靜。
到淩晨兩三點的時候,403亮起昏暗的小燈,裡面的租客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蹑手蹑腳走出來。
他站在404的門前,取出紙條盡量放輕了動作,輕輕的從門縫下面推進去。
正當他準備回房間時,404的門發出一聲巨響。這位租戶吓了一跳,下一秒就看見聶蘭吟猛地打開門,手機裡的錄像正正對着他,大喊着:“房東!!!”
那一聲铿锵有力的叫喊幾乎傳遍整棟樓。
淩晨三點多的警察局裡,聶蘭吟披着外套看向坐在對面,面對警察的提問而沉默不語的男人。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單身男性,體型矮胖,戴着黑框眼睛,腳下還踩着一雙廉價劣質藍色拖鞋,在密閉的空間裡散發着淡淡的腳臭味,不堪臭味的一個警察出去透氣了,但面對照例提問他仍然連一個屁都沒憋出來。
聶蘭吟提供的“證據”裡,紙條裡的那些字經過确認,确實是這個男人寫下的。
聶蘭吟注視着他。
這是個落魄的中年人,沒有固定工作,臉上的些微橫肉夾住了他的眼鏡,臉黑,鼻翼寬,頭上長着些許白發,比身高178的聶蘭吟還要矮半個頭。
某種程度上他的沉默也代表了默認,隻是偶爾瞥向聶蘭吟的目光就像管中偷窺人類生活的老鼠,讓聶蘭吟皺眉。
最後男人還是承認了他的所作所為。
“我沒有家人,也沒交過朋友,”他說:“就是想跟領居交個朋友而已。”
警察無語地把那些寫滿騷擾意味的紙條擺在他面前,“你管這叫交朋友?”
男人死豬不怕開水燙,何況他的行為并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損害他人的行為,所以警察也拿他沒有辦法,口頭教育幾句就放他走了。
但是最讓聶蘭吟沒想到的是房東會為403租客說話,她殷殷勤勤的,不停的向警察解釋着:這個租客沒有惡意的,他在她這裡租了很多年了,她可以打包票保證他的為人,對方隻是想跟鄰居交個朋友而已。
言下之意暗暗内涵聶蘭吟多事,不過幾張紙條而已就把這件事鬧進警局,簡直是個事兒逼。
聶蘭吟深呼吸一口氣。
原來房東一直都知道403租戶是這麼個人,怪不得他第一次向她反映這種問題的時候,她連問都不問詳情就給他打哈哈過去了。
這幫人是一夥兒的。聶蘭吟用力捏緊拳頭。
離開警局之後他追着房東問,房東送走那個403的租戶,看起來不想搭理他。
聶蘭吟跟在她身後邊走邊說:“你為什麼要包庇他,就因為他是你的老租戶嗎?我第一次向你反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提醒我,後面他還做了那麼多事?!”
房東不堪其擾,眼睛一蹬,叉起腰來:“唉——你這小夥兒怎麼這麼小心眼了,他說了他就是想交個朋友,給你塞幾張紙條你就怕了,你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嗎?就燒了一張符寫了幾個紙條的事兒少你一塊肉了嗎?你他媽就非要鬧到警察局裡去攪我生意,”她擺出架勢,“勞資他媽明着告訴你,我老公就是派出所的,你要是想鬧事兒你就盡管去,看誰耗得過誰!”
聶蘭吟沒見過這種人,直接在原地愣了十幾秒。
“tui。”房東臨走前用力剜他一眼,罵罵咧咧:“沒教養的東西。”
聶蘭吟愣過之後,見她已經走遠,頓時氣得渾身發抖,追上去道:“我......我要退租,我不在你這裡住了!”
“退,你他媽退去,你愛住哪兒就住哪兒,押金别想老子退給你。”房東見他還敢追上來,頓時也火了:“要退你今晚就給我卷鋪蓋走,我不攔着你!”
聶氣血上頭,又和她吵了一頓,周圍漸漸的聚集了幾個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那房東顯然是個吵架厲害的,嘴皮子利利索索,将聶蘭吟罵得半天還不了一句嘴,見年輕人弱勢不會吵架,她的氣焰更嚣張了,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嘴裡噼裡啪啦跟倒豆子似的根本不帶停的。
晚上回到單間裡時聶蘭吟猶氣得眼眶通紅,他要是現在真的搬走了那豈不是随了房東的意?反正她又不退押金給他,于是他給房東發消息:“我不搬了,你别想逼我走,”他打字的時候仍氣得哆嗦:“隻要你不把押金退給我,我就不走。”
房東回了一條語音:“我又不是你媽,我管你走不走,你隻要不走就得繼續給我交錢。”
聶蘭吟用力閉了閉眼,極力忍住胸中的怒火才沒有把手機砸出去。
還想我給你繼續交房租?
就憑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做夢去吧?!
因為他的房門房東那裡有備用鑰匙,所以聶蘭吟幹脆自己出錢請師傅上門換了條鎖芯,他就在這兒住着,哪兒也不搬,領居那個男的要是還敢往他門底下燒黃符塞紙條,他就豁出去鬧,鬧到警察局去。
看誰能耗得過誰?!
就這麼繼續住着,聶蘭吟試圖找出房東住在樓上的哪一層哪一間,然而卻失敗了。
他發現一個問題。
房東之前為了讓他安心對他說自己就住在樓上,有什麼問題可以上來找她。可其實房東根本就不住這裡,如果他有什麼需求要找她的話根本找不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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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外面下了一場大雨,巷子裡被雨水打得濕淋淋的,因為路面缺少維護很多地坑導緻了不少積水,一條巷子從頭走到尾,褲腳絕對會被地上的髒水濺得到處都是黑色的污漬。
聶蘭吟合起傘,看了看手裡的點心盒。
那是淩藝給的,淩藝說幾個合作商送了不少東西過來,每次堆在他辦公室裡沒人吃,久了過期了就扔掉,多少有些浪費,于是下班前拿了一些給他。
後面聶蘭吟上網查詢了一下價格,發現都是他吃不起的那些昂貴點心,而且保質期很短。
他欠淩藝的好像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