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子明的事讓聶蘭吟不安了好多天,總覺得自己頭頂懸着一把達摩克裡斯之劍,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轟然落下來将他劈成血肉模糊的兩半。
淩藝出完差回來後他這種幾乎将自己逼瘋的不安才消減許多。
淩藝很體貼,回來後那幾天一直在家陪着他,就是他玩得未免有點太花了,聶蘭吟有點受不了,忍不住問他:“你跟你以前的伴侶也會這樣嗎?”
淩藝聞言有點委屈:“天地良心,我隻有過你一個男朋友,在這之前我連别人的手都沒牽過。”
見聶蘭吟一副不信的樣子,他更委屈了:“我還打算這周末帶你回去我家裡的。”
聶蘭吟一驚:“你要帶我見你爸媽?”
“對啊,”淩藝規劃得很好,掰着指頭數:“咱們先見父母,其它都好說,我爸媽不怎麼管我,就算我跟一盆綠植結婚他們也不會管我的,然後見過爸媽之後咱們就準備準備。”
聶蘭吟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準備什麼?”
“結婚呀,”淩藝打算着:“我準備在其它地方再買一套房子當咱們的婚房,你比較喜歡哪個地段?”
“呃......”聶蘭吟更暈了:“你不覺得,有點太快了嗎?”
“哪裡快了,”淩藝捏玩着他的五指,忽然反應過來,眉頭一豎:“難道你不想對我負責?!”
“啊不是——”聶蘭吟眼神閃躲,腦袋慢慢在淩藝的目光下低了下去,聲若蚊蠅:“我就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淩藝連他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猶嫌不夠快,用目光譴責:“這次就給你一個機會,下次不許這麼說了。”
聶蘭吟有點頭皮發麻,低了一會兒頭,感覺淩藝俯下身來,将臉埋進他的後頸窩裡吸來吸去,“小吟,好香。”甜甜的,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後頸上那一小塊皮,察覺聶蘭吟抖了一下,幹脆舔得更起勁了。
周末如約而至,淩藝栽上聶蘭吟回了自家的宅子。
讓他意外的是,進門後發現親戚一家也在,淩藝放下手裡提的東西,叫了一聲:“小姨,”他扭頭向沙發上的少女點了點頭,說道:“表妹也來了啊。”
淩珊那黑漆漆的目光從他身上移到了他身後的聶蘭吟,微微一笑:“好巧啊,聶先生,又見到你了。”
淩藝目光奇異:“你們認識?”
聶蘭吟想起上次去她家裡時那陰森森的氛圍,揚起臉勉強笑了一下:“确實好巧,沒想到又見到你了。”他對淩藝解釋道:“我在網上接過一些家教,有幸給聶小姐輔導過一次。”
“這樣啊。”淩藝笑笑,轉而向家裡人介紹聶蘭吟的身份,聶蘭吟提着禮品,面對淩藝父母那一緻黑漆漆的目光時心裡有些局促,表面禮數還是周全的。
淩藝父母笑着讓他坐下,讓家裡的保姆給他倒茶。
說實話,對方的神情和目光都很和善,但是聶蘭吟卻從這種和善裡面品出一種......一種和淩珊很像的人機感,不像淩藝給人的感覺那麼鮮活。
雖然是秋天了,但屋内已經打了暖氣,聶蘭吟裹在薄薄的外套裡莫名其妙的哆嗦了一下。
在客廳裡和他們聊了幾句,淩藝父母各給聶蘭吟塞了個沉甸甸的紅包,然後淩藝似乎沒耐心跟他們掰扯太多,表面禮數過了之後就帶聶蘭吟回了自己房間,“我房間裡有一些好康的。”
兩個人躺在床上,淩藝捏着一枚玻璃珠放在燈光下,房内光線驟然千變萬化的斑斓起來,他轉動着玻璃珠,“我小的時候老愛玩這個了,拿不同的燈光來照映,還會有不同的景觀。”
聶蘭吟安然躺着,雙手合起來靜靜看着天花闆上像星空一樣搖晃耀眼的光斑,笑了下:“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童心。”
淩藝挑眉,“我也隻是個普通人,小的時候自然也和普通小孩一樣。”
聶蘭吟環顧左右,随口一問:“那怎麼沒見過你小的時候的照片?”
他沒注意到淩藝徒然僵了一下的表情,而是很快被天花闆上玻璃珠映出的星空吸引了注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見裡面那一大團的光斑裡似乎隐隐掠過了什麼畸形怪狀的東西,藏在星象似的光斑裡面。
“那是什麼?”
“什麼什麼?”淩藝的表情已經恢複正常,扭頭問他。
“沒有,”聶蘭吟遲疑了一下,想起自己前段日子經常出現幻覺的狀态,不想讓他擔心,便說:“也沒什麼,是我看錯了。”
淩藝把玻璃珠放下,蹭過去親親他的嘴唇,晚上我爸媽要出去,後面幾天都不回來了。
聶蘭吟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
淩藝說:“所以我帶你探索一下我家吧?”
聶蘭吟:“.......”
第二天裡淩藝确實帶聶蘭吟把家裡全部探索了一遍,廚房,客廳,書房,甚至是陽台,把聶蘭吟累趴了。晚上的時候淩藝還把人從被窩裡挖出來帶去附近的餐廳吃飯,吃完又去江邊走了一圈,回來之後聶蘭吟很快累得睡着,淩藝在黑暗裡長久的凝視着他的面容,舔了舔下唇。
隔天開車回去,淩藝想起什麼,忽然說:“還記得你說有人出入過你的出租屋嗎?”
聶蘭吟點點頭:“查到什麼了嗎?”
想起什麼,淩藝緩緩皺起眉頭:“你的衛生間是不是臨着一個人的陽台?”
“對。”
“那個房子的房東前些日子報過警,說是房子門被人撬開過,有人非法入室。”
聶蘭吟有些奇怪:“那個房子我記得住着一對夫妻,白天不在,晚上才會回來。”
淩藝停了一下,說道:“小吟,那個房子已經兩年沒有住過人了。”
聶蘭吟一驚:“不......這怎麼可能,我有時候還會聽到他們晚上下班回來洗澡洗衣服和說話的動靜,他隔壁那家人總該知道的,都是鄰居。”隔壁那家人雖然經常吵吵嚷嚷,但是總不可能連自己領居的房子有沒有住人都不知道。
淩藝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是這樣的,小吟,你衛生間和床尾的兩扇窗口各臨這兩家人的陽台,但是這兩戶人家都起碼空置有兩年以上了,那附近曾經發生過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附近那一帶的屋子都沒能租出去。”
聶蘭吟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什麼不好的事情?”
淩藝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他,但看他逐漸有些崩潰的表情,還是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窗說:“那我說了......你不要害怕。”
他把煙從口袋裡拿出來叼進嘴裡,但是沒有點燃,語氣微沉:“那裡曾發生過一場兇殺案,死者加起來有七個人,兩個小孩,還有他們的父母,另外三個是他們從别處過來周末聚餐的親戚。”
“這個案子一直沒有抓到兇手,隔壁住着一對夫妻,在這起案件發生之後就一直對外人說白天晚上能聽到隔壁傳來的熱鬧人聲,就好像曾經住在那裡的人依舊還活着在家裡聚餐一樣,後來他們實在是受不了了,連押金都沒要就連夜搬走,在這之後那一整棟樓都空置了。我懷疑......我這是我的猜測,就是,那個兇手可能回來過,甚至還進入過你的房間。”
他低聲說:“還好,還好你已經搬過來了,不然繼續留在哪兒的話真的很危險。”
“不可能,不可能,”聶蘭吟抓住自己的頭發:“那天你來過我那裡,你沒有聽到隔壁有男人女人說話的聲音嗎,他們兒子還一直在放歌,很吵,真的很吵!”
看他情緒似乎有些失控,淩藝連忙按住他的肩頭,“小吟,不要激動,不要激動,”他抱着他:“我在這裡,我抱着你,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