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老少少對自己的指責,江時甯并不在意,利落地抛出了一張符——
賀閑吓得連忙擋住臉,發現江時甯不是要在場炸死所有人後,才驚覺自己膽小懦弱的樣子被人盡收眼底,氣得指着她鼻子罵出難聽的話。
從外貌到家世,極盡所能的羞辱少女。
接着,賀閑突然閉嘴了,眼睛死死瞪大。
半空中出現了當日在林中禦敵的畫面——
龇目獸的模樣一出,在場不少人驚呼。他們許多都是年輕一輩,對上古妖獸的概念都來自于書中,真正見到這龐然大物,隻覺得寥寥幾字不足以描寫親眼所見帶來的震撼。
而讓所有人都移不開目光的,是江時甯在林中禦敵的時刻。
他們親眼所見,江時甯僅憑用一符一劍,就斬殺了龇目獸。
在沒有任何外援的情況下把這件事做得輕而易舉。扪心自問,如果是他們自己,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氣氛忽然安靜得可怕。
不知道是忌憚少女的強大,還是血腥的場面震懾人心。
江時甯指尖輕輕撥動,畫面忽地倒回,卡在了賀閑陷害她的那一段。還好之前料想到這一幕,提前留了一手。
衆人噓聲,紛紛看向賀閑,方才還敬仰的眼神,現在全變成了鄙夷。
“你們看着我幹嘛?畫面都是這個賤.人僞造的!”
“賀公子,你這種行為,着實令人不齒!”有人看不下去了。
江時甯聲如冰霜:“破壞靈陣的人是你,視命如草芥的人也是你。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多少年了,賀家的地位從未被撼動過。以前有人也這麼做過,可最後都是下場慘烈,無一不是被報複。他們心知肚明,嘴上敢指責一二,可實際上隻能忍氣吞聲,最後還要收拾賀閑帶來的殘局。
賀閑以為自己聽錯了,笑得前仰後合,狂傲不減。
是他們做的又怎樣?當年封印舞秋山,賀家出了最多的人力财力,九洲内其他人都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憑你?”
憑她。
忽然,賀閑驚呼一聲跌下輪椅,後脊仿佛有隻巨手壓着,他狼狽地半跪在地上,在場無人上前幫扶。
眼前的少女臉色忽明忽暗,素色衣裳與白雪融為一體,讓人肅然起敬。
賀閑雙手被靈符牢牢困在背後,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如此清晰,連雪的輪廓都能看清。他臉色驟然慘白,慘叫接二連三。
此時此刻,江時甯已經顧不得腦海裡的警告了。
高高在上,視普通人為蝼蟻。
為什麼?
為什麼……
她一閉眼,耳邊宛如成千上萬的冤魂在呼喊,腦海裡不斷閃現出末日戰争下的景象,身邊親近的人一個接一個被殺。
曾幾何時,她也被人視為草芥。不,連地上的一根草都不算。
她恐懼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怕,可是沒人幫她。她手指微微用力,緊接着,賀閑四肢的骨頭,被靈符所化出的重錘一一敲斷!
她心裡長舒一口氣,根本不在意跟漳州交惡。
如此多人,竟然沒有一個敢去攔她的路。
月色拂過人間輕柔,靜谧美好,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宿主如果強行催用其他世界的符術,隻會損耗命數。】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身體虛弱,逐漸油盡燈枯。江時甯也感覺出身體的變化,顯然比一開始還要虛弱。
“我知道了。”她有點疲倦,想癱在這沒人打擾的地方休息一下時,一股熟悉的氣息出現。
沈墨颠站在月色下,眉間略帶擔憂地看着她。
如此混沌的世界裡,竟是一個反派在給她溫暖。
“寒山的人來了。你與邱書亦很熟?”
江時甯臉上陰郁消散,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應該算熟悉吧。”畢竟她揍過人家。
“難怪他替你說好話。”
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不對勁?酸溜溜的。
沈墨颠冷不丁撇下一句:“你在石碑林中探望已故的邱家長者,他知道了。說要待會要見你,親自感謝。”
“好呀。”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沈墨颠微啟的唇合上,帶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走上前。
“被我拒絕了。”
“……嗯?”江時甯細眉輕揚,“幹嘛擅自替我做決定,你這兩天好古怪。”
恰好此時,顧月安出現。
四目相對,一臉錯愕。顧月安沒見過眼前的男人,不過這樣的身形體貌,他一下子就認出來是沈墨颠。
原來摘了面具,是這樣的俊容,難怪阿甯這些天一直圍着他打轉。
顧月安欲喊“師妹,”就被江時甯冷冰冰地打斷。
“居然還敢出現。”
她目光陌生至極,連語氣都是嫌惡至極。
“如果我說有苦衷,你會不會原諒我?”
江時甯沒有回複,一股難以言喻的沉痛從心尖慢慢湧上來。潛藏在識海深處的原主靈魂正在發出悲鳴,被背叛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掌心燃燒起的符火忽然一點點熄滅下去,識海深處的原主意識,不斷祈求她不要動手。
江時甯壓制着險些顫抖的聲音,釋然地笑了,是原主殘存的靈識在開口:“所有人都厭惡我的時候,是你沒有放棄我。”
顧月安微微睜大眼睛,袖口中五指用力緊握。
她語氣越來越輕,“可我知道你在騙我。你不喜歡我,可是沒有其他人對我好了,我還是很感謝你。”
說着眼淚嘩啦啦地流。江時甯也沒料想到,原主對顧月安的好感這麼深。
身理反應帶來的眼尾通紅,讓沈墨颠誤以為她因為此事傷心,忍不住目光一沉。
他不高興,略過顧月安時眼神帶着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