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湯藥下的量不多,約莫兩個時辰便能消化完畢。
次日一早無事發生,侍衛的主要職責是守着她,偶爾出城幫忙,也一并跟着。
有時出門逛街,帶上兩個小丫鬟,侍衛就跟着不遠處,那場面架勢,明眼人一看便是國相的人,百姓皆退避三舍。
搞得林婉雲出門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閑在家中,不能明目張膽的琢磨妝容,隻能和兩個丫頭扯閑話。
至于李嗣這邊,他将林婉雲的想法訴諸于旁人,這些人中有官吏,地質人員,對于治理水患有獨到的見解。
經他一番解說演練,衆人意識到這個好辦法,于是下水試煉起來。
果真有效。
其中一人問起李嗣緣由,他目光微斂,“此法非我獨有,而是友人告之。”
“林兄可方便讓我見見這位好友?”那人堅持不懈,認為能想出此法的人,定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卻不想隻是偶然所獲。
想起林婉雲那一番交代,定是不想引人注意,才會有此番囑托,他牢記在心。
“不便告之,還請見諒。”
“無礙,若有緣定然相見。”
有了這個法子,周王遣了兩撥人,一夥人負責挖土填石,另一幫人則進山裡砍伐竹子。
竹條綿軟,易折轉,為何不遣用實木?
李嗣原也是這般想,奈何實木沉重,從砍伐再到搬運,耗時耗力,收效甚微。
果然選用竹條。
将竹節一分為四,劈成細長條,編制成籠,再以碩大的石塊填充其中,壘起了一座座高牆。
計劃有條不紊進行,閑不下來的林婉雲則會出城幫忙,還會叫上侍衛打下手。
隻是不能與李嗣相認,兩人碰見了,隻是眯眼或悄悄勾着手指頭。
接下來的時光漫長,骊州周邊已經被竹籠提拔環繞,距離下一次的洪水約莫有三五日光陰。
石塊形狀不一,難免有縫隙,需要用沙土填補。
她跟着骊州的百姓,投身到防洪準備中。
土鏟鏟起稀糊糊的泥漿,敷在竹籠表面,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日,所有人聚在江邊,就連骊州城頭上擠滿人影。
河水的咆哮聲自天邊而來,然後越來越近,翻騰的洪水裹挾着狂風急雨,頃刻間,天地倒轉。
所有人衆志成城,不自覺手拉手,面對着災難降臨。
浪花滾滾而來,伴随着天邊的驚雷。
沖刷着那道人力築造的石牆,卻始終穿不過。
林婉雲的心瞬間揪了起來,眉宇緊蹙,看着洪水轉而從挖好的引渠裡流向四方,那一刻如釋重負。
骊州百姓山呼着,李嗣被人簇擁着,百姓紛紛感念于他,跪拜叩首。
他波瀾不驚,身受着百姓的誠服,目光搜尋着她的身影。
她撩起裙擺一角,和百姓一同跪地。
晚上是慶功宴,宴會設在周王府,遍邀所有人。
連同府上的落雁和青黛也有份兒。
場面浩大,李嗣坐在主座,身邊是周王及其家眷,右下手則是林婉雲和侍衛長。
周王舉起酒杯,面向諸人,道:“骊州有此今日,是諸位的功勞,本王這杯酒,敬在座各位。”
仰頭一飲而盡,宴席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說不上話的林婉雲索性吃菜吃飯,面前擺着小菜,酒味辛辣,沒喝過酒的她,悶了一大口,又苦又澀,還燒得慌。
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連眼淚都嗆出來了,忍着淚,臉都憋紅了。
主位上的李嗣溫厚一笑,抿唇不語。
“這一杯,是敬是骊州死去的百姓。”周王俯身,酒盞傾倒,清流觸地,潤濕了地面。
席面陷入沉寂。
還是周王妃一席話,這才打破凝重的局面。
場面熱鬧起來,紛紛有人向李嗣敬酒,周王知道她身邊還有國相的人,未點破李嗣的真實身份。
倒是侍衛長,為國相打抱不平起來。
“國相大人日理萬機,不乏萬裡趕到這裡,為了骊州傷了身子,就連飛雪姑姑也守在這裡。”
“依我看,大人得功勞最大。”
場面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