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杜雲蔚聲音不大,語氣裡的激動之情也揮之不去。
陸沉青:……
他明白過來,池霁到底進步在哪裡了——飾演永安時,池霁身上那股子韌勁兒會消失,他就是朵心甘情願攀附臨琛的伴生花,柔弱,可憐,惹人心疼。
池霁诠釋永安的方式并不複雜,但做到極緻,也能深入人心。
上一場戲結束後,導演起身去調度鏡頭,下場戲是臨琛跟禦醫主導,鏡頭會帶到安睡在床的永安。
走戲的時候,陸沉青跟對手戲演員正說着詞,轉眼就看到池霁坐在片場一角,一邊舉着小風扇,一邊托着個雞蛋,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他這才想起來,池霁的戲都排得很早,往往是劇組還沒分早餐就開拍了。
其他工作人員倒是可以抽空進餐,但主演不行,他做妝造很不容易,萬一吃點東西弄花了,會給其他很多人都帶來麻煩。
池霁還是那樣,吃東西的時候很認真,也很踏實,看不出喜惡,隻知道他會把手裡的食物一點一點全吃完。
那張嘴在有東西含着的時候閉得很緊,唇角有向下的趨勢,咽完一口後,舌尖會探出來,搜尋一下唇周的餘飨,跟老鼠一樣。
“沉青……沉青!”忽然一聲輕喝叫醒陸沉青,演禦醫的中年演員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在角落的池霁處,“你也覺得奇怪吧?”
陸沉青默不作聲,隻收回了視線,看着手裡的劇本,上頭寫寫畫畫塗了許多要點。
禦醫并沒有停止說話:“大家都幹活,就他吃東西……這池霁就是個演短劇的,以前連電視劇的龍套他都配不上,要不是杜導,他哪有機會當主演。”
他說着,扯了下戲服領口,這仲夏天烘得他渾身冒火。
眼看陸沉青不動聲色,他以為自己是說準了,一早就聽說過池陸兩人不對付,據說他們差點就在片場打起來,之前還互扇過巴掌,這樣勢同水火的兩個人,要不是合同桎梏,估計早就一拍兩散了。
他這會兒來探探口風,先站隊,在陸小少爺這裡露個臉,說不定自己還能平步青雲。
見陸沉青又翻過一頁紙,他繼續說道:“聽說上次休息日,杜導還特地為他找了表演老師惡補,他也知道自己演得不行,怕挑不起大梁,哪像您呢,咱們再怎麼說都是科班出身,他就一外行……唉,這年頭,隻要有背景,猴子也能騎在老虎頭上了。”
就在這時,那禦醫像是看到了什麼,“诶”了一聲:“您瞧瞧,您瞧瞧,這都不避人了。”
陸沉青:……
他實在沒興趣參與八卦話題,隻是旁邊的人一直說,他也就順勢又往池霁的方向掃了一眼。
杜雲蔚那微胖的身形在片場裡很顯眼,此刻,他卻沒在監視器前,也沒在燈具攝像機邊,而是站在池霁身邊,手裡拿着一盒牛奶,白綠包裝,是某個牌子的無乳糖奶,手伸出去,明顯是在遞給池霁。
而池霁也沒有推辭,他甚至都沒多看,直接取過來,放入吸管就喝。
兩人互動熟稔,一點避嫌的意思都沒有。
陸沉青轉過身,走向這場戲的定點位置,繞過那還在長籲短歎的演員時,隻留下一句話。
他記不得對方的名字,于是叫了戲中的稱呼。
“聞大夫,我也是靠我家的背景,才拿到這個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