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江城,像一台勤勤懇懇永不停歇的烤箱,每個人耳邊都循環着嗡嗡的炙烤聲,頭暈目眩,腳步懸浮,被蒸烤得七扭八歪。
舒嶼下了飛機,心裡對迎面的熱浪有一句很恰當的評價:她應該回北海道待一個月再回來。
畢業旅行的最後一站,真該選埃及的,這樣才能讓她對江城有一些期盼。
舒嶼看了看時間,打起精神,把行李交給來接機的李叔,在上車前撥通了舒瑾的電話。
鼓點強勁的韓文歌曲響了很久,她盯着屏幕上的天鵝堡拼圖頭像,在鈴聲第三次播放時按了挂斷。
“李叔,我姐呢?“
空調一早就調到了适宜的溫度,舒嶼坐上車,終于感覺黏在臉上的熱氣散去些。
“大小姐最近好像挺忙的,有幾天沒見了。“
舒嶼按滅手機,沒有接話,斜靠在車窗上,貼着冰涼的玻璃給腦子降溫。
正要閉目養神,手機在旁邊震了起來。
她睜眼一看,是天鵝堡。
“舒瑾,你幹嘛呢,不接電話。”
“你落地了?”
“嗯,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找不了我,”舒瑾的語氣顯然帶着些怒意,不知道又剛和誰吵過架,“我在新加坡。”
“……”
舒嶼拿下手機,确認了一下通話對象。
确認無誤後,重新放回耳邊。
“你去新加坡幹嘛?”
“旅遊。”
“你不早說,我就是為了給你過生日才趕着今天回來的。”
“對不起姑奶奶,等我回去咱們再過,我現在有個更緊急的事要求你。”
舒嶼坐直了身子,貼過玻璃的右臉很涼,左臉就顯得格外熱,冷熱夾擊,她的頭更疼了。
“什麼事?”
“外公給我定的娃娃親你記得嗎?他剛才給我打電話,說讓我今天去跟韓家小兒子見一面。”
這件事已經許久沒有人提過了,所以舒嶼仔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
“就是那個跟你在同一家醫院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據說兩家老人當時在産房外,因為太高興,一拍腦門就定下來這門親事。
但因為太随意,一直以來大家都當是個玩笑。
“對,就是他。”
“所以和我有什麼關系?”
“有關系。好妹妹,你幫我去吧。”
舒嶼一度以為自己被熱得幻聽了。
不然她怎麼能聽到這麼不是人又理直氣壯的要求。
“我幹嘛要替你去?”
“我去不了啊!”
“那你就說你在新加坡,去不了。”
“不行,不能說,他們不知道我出國了。”
“這你又是撒的哪門子謊……”舒嶼停頓了一下,瞬間了然,“你和那個ABB一起去的?”
“什麼ABB,人家叫鄭星星。”
舒嶼知道舒瑾最近又談了個小演員男朋友,但一直記不住他叫什麼,隻記得名字是ABB格式,所以幹脆這樣代替。
這種不正經的戀愛舒瑾談了不少,舒嶼也替她瞞了不少。不然,舒瑾大概是活不到今天的。
“怪不得你不敢說。那我也不去,你自己惹的禍,自己收拾。”
“什麼叫我惹的禍?定親的時候經過我同意了嗎,真服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哎呀祖宗,你就替我去一趟吧,把人拒絕了就行。”
“那你直接電話拒絕啊。”
“不行,外公下了死命令,我今天必須出現。”
舒嶼揉了揉眉心,直截了當地說出猜測。
“看上領成汽車了?”
“嗯。所以你知道情況有多嚴峻了吧。”
舒繁集團雖然是做大型商場發家,但這幾年版圖越來越大,涉足産業也越來越多。外公想進軍汽車領域不是一兩天了,而韓家發展最好的就是旗下的領成汽車,正适合當跳闆。
舒嶼清楚,舒瑾今天如果不去,外公一定會大發雷霆,而外公大發雷霆,殃及的是整池的魚,從爸媽到她一個不能幸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把人拒絕了就行是吧。”
“對對對,我出現就算完成任務了,到時候大不了說人家沒看上我。”
“舒大小姐犧牲真大。地址和照片發我。”
“沒有照片,我跟外公吵了一架,把他拉黑了,他就短信發我了個地址,我轉給你。”
舒嶼“嗯”了一聲,沒有廢話地挂斷電話。很快收到舒瑾發來的地址,後面附一個名字。
韓翎。
舒嶼擡起頭,沖聽完全程的李叔道:“李叔,去清樂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