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季度報告後,舒嶼的視線在電腦屏幕上定格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挪開。
她看過近幾年的工作記錄,部門的工作方式存在很明顯的問題,今天的彙報體現得更為明顯。
但這是上一任總監的曆史遺留問題,她想要改,還是得一步步來。
“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下面我安排一下後續的工作。王玥組,做一下今年的重點客戶分析,張靈組,負責商場會員流失率分析。”
舒嶼餘光一掃,在會議桌上鎖定了那個電梯裡話最多的男人。
剛剛自我介紹的時候她知道了,他叫李臨。
她頓了幾秒,就那樣直直地看着他。直到李臨汗毛倒豎,不自然地低下頭去,舒嶼才眼尾一挑,繼續道:“李臨組,你們做今年截至目前的客訴分析。下周五之前交給我。”
合上電腦,她沒有要散會的意思,兩手交疊,搭在桌上,開口的語氣依舊無波無瀾。
“我知道有些人對于我的上任有些意見,沒關系,我們之間的關系就是你付出勞動,公司付你報酬這麼簡單,你心裡怎麼想是你的自由,我和公司都隻會以工作結果來定義你的價值。”
以李臨為首的幾人,心虛地躲閃着舒嶼的視線。
舒嶼忽然一笑,聲線卻沉了下來。
“但心裡想歸想,嘴上說出來,可就是兩碼事了。這間辦公室裡,擁有最高權力的是我,這就意味着我可以決定你的工資、績效、考核,而你隻能根據我制定的規章制度來證明你的價值。同樣的,這間公司擁有最高權力的是舒總,她可以決定任何一個人的去留,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小舒總,也包括楊總。如果你不滿這份權力,沒人阻攔你離開。”
該說的說完,舒嶼起身,做了最後總結。
“吃瓜是人之常情,但小心吃了爛瓜,壞了肚子,得不償失。這麼有閑心妄議他人,不如先看看工作做了幾分。”
這次會開得顯然很有效果,至少表面上震懾到了一些人。
舒嶼下午在茶水間碰上李臨的時候,他的眼神幾乎是一秒谄媚。
“舒總監,接水啊。”
他剛接完水的杯子蓋都沒合上,為了給舒嶼讓位置,一個大步轉身,水灑出來些,明顯燙在他手背上,他卻硬生生忍下,刻意的笑容越扯越大。
“這有咖啡、茶、果汁,您看要不要來點什麼?”
舒嶼的視線掠過他,停留不到一秒,徑直朝飲水機走去。
“不用,謝謝。”
李臨沒讨着好,但又擔心上午在電梯裡說的那些話還被舒嶼記恨着,于是甯可沒話找話,也不敢就這麼離開。
他放下水杯,把剛剛灑了水的手在身後抹抹,拿了幾塊餅幹走到舒嶼旁邊。
“舒總監,第一天上班,還适應吧?”他見舒嶼關掉水流,忙不疊地去接她的杯子,然後把餅幹塞給她,“給我吧給我吧,别燙着您。我在咱們舒繁都幹了五六年了,您要是有什麼不清楚的,随時問我就行。”
舒嶼沒松手,也沒拿餅幹,站在原地,視線與微微弓着背的李臨平齊。
“謝謝,但我上學的時候經常幫舒總看文件,應該沒有什麼不清楚的。”
李臨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明明笑不出來了,又硬要擠出一個弧度,看起來就像恐怖遊戲裡的小醜路人甲。
“哎呦,您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您是舒總千金,班門弄斧了。”
舒嶼懶得理他,轉身往外走。
但一隻腳就要跨出茶水間時,她又想起李臨上午的話,還是氣不過,腳步一頓,又退回幾步。
正在心裡暗罵舒嶼裝貨的李臨,一擡頭看見她又回來了,着急想把嫌惡的表情切換成讨好,結果臉上的肌肉一個反應不及,抽筋了。
“李臨,下次要是實在想聽我們家的八卦,可以直接來問我,我肯定是一手資源。還有,舒家從來不考慮男人的事,下輩子要想投個好胎,記得避雷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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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嶼第一次以下班的心情從舒繁總部開車離開,感覺路上的樹都不綠了。
這條路她不常開,趕着晚高峰,紅燈又多,舒嶼隻能走走停停,逐漸不耐。
再一次在紅燈前停下時,她無聊地扭頭看着街邊商鋪,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Whimsical Sweets。
這好像是韓翎甜品店的名字。
原來是開在這裡。
舒嶼駛過路口,想了想,在下一個岔口前變道掉頭。
“您好,歡迎光臨Whimsical Sweets。”
推開門後,店員迎面走上來,舒嶼微笑回應,眼睛在店裡轉了一圈。
以黑粉色為主色調的裝潢,古怪甜美,很符合店名。
但好像不符合那個男人的風格。
“您好,老闆在嗎?我是他朋友。”
“老闆呀,下午沒來呢。”
舒嶼心裡“哦”了一聲,想着也别白來,随便看了看櫥窗裡放着的幾款甜品。
“那幫我包一個這個吧。”
就當支持他生意了。
結完帳後,舒嶼坐回車上,沒有急着啟動,想了一會兒,撥通了談舟的電話。
“阿瑾?”
“你在家嗎?”
“在。”
“那我一會兒過去。”
“好,我等你。”
通話結束。
他們的對話總是像他們的關系一樣幹脆利落,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
橫平豎直,界限分明。
談舟本來不打算做飯的,接到舒嶼電話後,還是到廚房打開冰箱,挑了些食材出來。
舒嶼到時,他正好做完準備工作。
“買甜品了嗎?”
談舟看見舒嶼拎着蛋糕盒,随口問道。
舒嶼換鞋的動作一頓:“對啊,你店裡的,自己的包裝都不記得了?”
談舟這才意識到盒子上有韓翎甜品店的logo。他伸手接過,又彎腰把舒嶼的鞋擺得與鞋櫃平齊。
“就是問,怎麼去我店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