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生氣:“你不是說害怕嗎?”
談舟想起來忘記裝害怕了,思考了一會兒,回答:“可能因為隔着屏幕,沒那麼害怕。”
舒嶼忿忿地窩回椅子裡,為自己浪費的時間而感到不值。
四十分鐘過去,舒嶼甚至有些犯困。旁邊忽然傳來巨大的動靜,她今晚第一次被吓了一跳,往聲響處看去,發現是一對情侶,男生被突臉的女主吓到,直接撲到了女生懷裡。
再往左邊看,也是一對情侶,女生很害怕,一直拿男朋友的手擋着眼睛,就露出一條縫看,男生溫柔地摟着她,一邊看一邊哄。
而坐在中間的這對情侶,如果不是牽着手,估計更像一對路人。
舒嶼的視線收回到談舟臉上,不知怎麼沒控制住,瞪了他一眼。
太沒意思了!
談舟感受到她的眼神,低下頭來,熱氣貼上她耳尖:“很無聊嗎?”
“嗯,不好看。”
“那要不要走?”
“你不看了嗎?”
“我也覺得不好看。”
舒嶼想了想,抱起爆米花桶:“走。”
重新回到街上,比剛才還要涼快些,舒嶼一邊往嘴裡塞爆米花,一邊小步跳着,腳步歡快。
雖然電影很難看,但她很久都沒有進電影院了,所以心情還是很愉悅的。
她走得有些快,恍然發現談舟不在身側了,轉過身,看到他手插着兜,慢慢悠悠,不遠不近地跟着她,眼神淡漠。
發現舒嶼扭過頭來,談舟很快換上了一貫的溫柔神色。
舒嶼停在原地,等他走過來。
“阿翎,你是不是不開心?”
談舟來不及回答,因為他剛張嘴,齒間就被舒嶼塞進一個爆米花。
甜味散開,他細細咀嚼,思緒卻飄遠。
是的,他很不開心。
上次與談昇争吵後,談舟一直積着一股氣,無法發洩,更無法消解。他知道談昇想架空他,所以隻給他一個行政部的閑職,這樣的情況下,與高家聯姻無疑是把所有的控制權都交了出去,他絕對不能答應。
談舟想要破局,但他的底牌不夠多,海外市場剛剛穩固,想要成為反抗的力量,還遠遠不夠。可談昇步步緊逼,談舟又能拿聯姻的事與他僵持多久?
他郁悶又憤怒,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對談昇說的那些狠話,真的會如談昇嗤笑的表情一般,是個十足十的笑話。
“工作有點問題。”
他想到不能和舒嶼說實話,憋悶的情緒重新席卷。
如果能和她說說就好了。
她肯定會捧着他的臉,對他說沒關系。
正想着,談舟懷裡被塞進爆米花桶,下一秒,一雙溫熱的手貼上他臉側。
“不要焦慮,甜品店嘛,隻要甜品好吃,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恰好,你的甜品真的很好吃。”
談舟沒有說話,良久,他扯了扯嘴角,感覺到僵硬的肌肉在融化。
舒嶼很神奇,她在不同的時刻,會盛開不同的花,有時像薔薇,有時又像百合。
而現在,她很像漫山遍野紫羅蘭中小小的一朵,溫柔、堅定、又明豔。
即使他們并沒有在說同一件事,但談舟還是覺得,心情好多了。
“哎,那裡有賣面具的。”
他們走到了一個橋上的市集,舒嶼拽着談舟站到一個小攤前,她彎下腰,手撐在膝蓋上,仔仔細細地看着琳琅滿目的面具。
談舟的眼神落在一個花臉小貓上,剛想伸手去拿起來,就看到舒嶼舉着一個無臉男,興沖沖地問老闆:
“老闆,這個多少錢?”
結完賬後,舒嶼和談舟走到欄杆旁,靠着歇腳。
舒嶼拿着面具研究了好一會兒,談舟就在一旁看着她放空。未留神時,舒嶼把面具舉到臉前,跳到談舟身前,仰着頭吓唬他。
“嗷嗚!”
舒嶼被自己的聲音逗到了,還沒等談舟反應,就摘下面具,“咯咯”地笑起來。
談舟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笑。
舒嶼發現談舟一點動靜都沒有,以為怎麼了,對上他眼睛,還來不及看清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是什麼,鼻息間就忽然闖入他的氣息。
舒嶼眼中最後落下的是他的眼尾痣,很快,她閉上了眼睛,踮起腳,積極地回應他。
談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吻她。
舒嶼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他再一次看到她笑起的眼睛,腦海中就有了這樣的沖動。
過去他總是會帶着些思考去吻她,總要想什麼時候吻、怎麼吻、吻多久,但此刻不然。
他說不清心裡湧動的是什麼,可能是開心,也可能,有些不甘。
舒嶼的眼睛笑起來那樣好看。
可她為什麼不對自己笑?
她為什麼不喜歡自己?
總之,他模模糊糊地想,清清楚楚地吻。
夏末晚風繞過他們糾纏的身體,留下一陣潮熱。
“媽媽,哥哥姐姐在親親耶!”
稚氣的聲音打破屏障,談舟的身體動了一下,睜開眼睛。
“快走快走,别看了……”
家長趕忙把駐足的小孩拽走,聲音漸遠。
兩人分開些距離,水絲拉扯,轉瞬繃斷。
舒嶼微不可聞地喘着氣,眼角微紅,擡頭闖進談舟的視線。
她略作思索:“嗯……回你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