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嶼感覺談舟最近很忙,但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兩人白天見不到面,晚上倒是常見,因為談舟幾乎就住在她家了,經常在半夜敲她的門。
每每進門都是一身酒氣,舒嶼現在連醒酒湯都會做了。
這天晚上,舒嶼在門鈴響第二聲的時候就打開了門,意料之中地看到半醉的談舟靠在門框上。
她擡起他的胳膊,扶着他進門。談舟在玄關磨蹭了會兒,因為他即使意識混沌,也要把鞋子擺好。
舒嶼站在一邊,抱着臂看他,覺得好笑又可氣。
“韓翎,你怎麼天天來啊?”
談舟站直身子,想要對上舒嶼的眼睛,但顯然失敗了,腦袋沒一會兒就撐不住地垂下去,小聲。
“因為時間不夠了。”
時間不夠了。
他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舒嶼沒有聽清,也懶得追問,半拖半拽地把他放在沙發上,輕車熟路走到廚房開火。
第一次做醒酒湯的時候,舒嶼差點把廚房炸了,談舟立刻醉意全無,救火又救場,然後手把手教她怎麼做。
現在可好,來了隻會往沙發上一蜷,隻等着舒嶼做好喂他。
“醒醒,喝湯吧。”
舒嶼把碗放在茶幾上,輕輕拍了拍談舟的肩。
談舟動了動,眼睛半睜,小臂撐着沙發,嘗試了兩次才坐起來。
紅暈從細長的丹鳳眼染到耳垂,談舟像個乖巧聽話的學生,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雙腿并攏,手放在膝蓋上。
他好像還沒有清醒,眼睛緩慢地眨了兩下,朦朦胧胧地看向舒嶼。
好可愛。
舒嶼想。
她咳嗽兩聲,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天天這麼喝,身體受得了呀?”
端起碗,番茄蛋花被勺子攪着在碗裡打旋,舒嶼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談舟嘴邊。
談舟的神态越發像被老師訓責,長長的睫毛垂在眼下,薄唇輕抿:“對不起。”
他認真道過歉,才探頭去喝湯。
舒嶼不再逗他,看着他把一整碗湯都喝下去,然後把餐具收拾下去。
回到客廳的時候,談舟已經不在了。
舒嶼循着聲響走到浴室,門半開,她正好透過門縫,看到談舟手撐着洗手台,垂頭站着,一動不動。
她輕輕敲門,然後推開:“怎麼了?”
談舟聽到聲音,修長的手指動了動,指節曲折,用了些力氣轉過身。
水痕自眼尾痣旁滑落,順着分明颚骨,消失在衣領中。
“阿瑾。”
他沒有回答舒嶼的問題,隻是低低喚了聲。
舒嶼明顯察覺到他與往日不同,心裡一緊,幾步走上前去,捧住他的臉。
“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她的體溫融化了水珠,談舟腿一軟,倒在她身上。
整張臉都埋在她頸窩處,談舟擡起胳膊,從舒嶼的臂下穿過,在她身後繞了一圈。
“阿瑾。”
他又喚她。
“嗯,我在。”
“我有點累。”
“那洗澡睡覺?”
談舟沒有說話。
半刻後,再次開口。
“阿瑾,我們……”
“我們什麼?”
我們能不能不分手呢。
談舟的後半句話,依舊沒有說出來。
因為他比舒嶼更清楚,不能。
在這段感情裡,他最遺憾的是,最終也沒能對她坦白。
可這也是最幸運的。
因為他是韓翎,所以他才能貪得這三個月的歡愉。
可他不可能一輩子都是韓翎。
他是談舟,不夠強大、不夠完美、不夠可靠的談舟。
他在做的事,成則世人唾棄,敗則一無所有,哪個都不是舒嶼該承受的。
況且,三個月過去,她依舊……不喜歡他。
舒嶼所追求的未來裡,沒有他才最好。
可惜,他沒能在她面前做一次談舟。
“我們明天出去約會吧。”
談舟站起身,眼中已恢複大半清明。
“明天不忙了嗎?”
“嗯,想和你玩。”
舒嶼踮起腳,拍拍他的頭。
“好。”
-
談舟帶舒嶼去了半山腰的一家手作飾品店,推開門,清脆風鈴作響,禅意幽深,茶香袅袅。
“沒有人嗎?”
舒嶼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扭頭問道。
“嗯,隻有我們。”
“那我們要做什麼?”
談舟帶着她往裡走,竹葉屏風之後,别有洞天。
他在工作台前停步。
“阿瑾,你做過戒指嗎?”
舒嶼眼睛一亮,搖搖頭。
“你做過嗎?”
“我也沒有。”談舟拉開椅子,示意舒嶼落座,“我們一起來做吧。”
舒嶼當然對這些手工活動很感興趣,不過她有些擔心:“我們都不會哎,沒有老師教我們嗎?”
“我和店主認識,前兩天大概找他了解了下過程,又看了幾個教程視頻,我應該可以教你。”
舒嶼立刻挽起袖子:“那還等什麼,快來吧韓老師。”
談舟取來銀條,按照腦海裡的步驟,仔細地教舒嶼。
他與她做了兩個,正好一對。
敲整銀條時,談舟總擔心舒嶼傷到,隔幾秒就要看她一眼,最後反而是他分神時被橡膠錘砸了下手指。
“沒事吧?”
舒嶼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用雙手握起他的手看。
其實沒用太大力氣,但舒嶼一看,談舟覺得好像格外疼。
他抿了抿嘴,故作堅強:“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