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嶼一下松開了小黑,滿臉震驚地問了一連串問題。
談舟眼中蒙上陰霾,匆匆起身。
“原來在我家做事的阿姨告訴我的。小嶼,我出去一下。”
“哎,等會兒!”舒嶼趕忙拽住他手,跟着他往衣帽間走,“你也去是不是?我陪你去。”
“不用……”
“不用什麼不用,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别廢話了,快走吧。”
事出緊急,談舟見拗不過舒嶼,便也不再阻攔,随她跟出了門。
他一路開得飛快,平時四十分鐘的路程,不到半小時就到了。
舒嶼是第一次來談家老宅。
這裡和她想象中一樣,庭院寬闊,綠植繁複,但處處透着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感。
她跟着談舟進門時,正看到一對男女站在客廳中央對峙。
“談昇,你怎麼能那麼對小舟?你還是人嗎?”
“是你自己把他扔下的,憑什麼罵我?”
“是啊,我是該下地獄,但你連下地獄都不配!”
“你既然不要他,就沒資格管我怎麼養!我告訴你,他就算有委屈,那也都怪你,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何況我們談家好吃好喝供他這麼大,他能有什麼委屈?”
舒嶼悄悄擡眼去瞧,談舟的臉色比出門時更陰沉了。
他幾步邁入屋内,舒嶼生怕他和談昇打起來,趕忙跟上,兩人的鞋子踏在堅硬的地闆上,發出一連串急促的“哒哒”聲。
馮臻和談昇顯然才意識到他們來了,一齊向門口看來。
“小舟?”
馮臻驚訝出聲,聲音不似方才尖銳。
談舟沒有應聲,直直走到談昇面前,隔在他和馮臻中間。
“呦,這是領你小老婆認門來了?”談昇看見了後面的舒嶼,神色嘲諷,“你們來的可真夠早的。”
“你說話放尊重點。”
談舟指節攥緊,發出細微聲響,兩臂用力繃直,似乎下一秒就要掄上談昇的臉。
氣氛劍拔弩張,戰争一觸即發,舒嶼不禁咽了下口水。
“小舟,你怎麼來了。”馮臻拽着談舟的袖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舒嶼,“這位就是舒小姐嗎?”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來這裡幹什麼?”
談舟轉過半個身子,視線冷峻,抽回被馮臻拽着的胳膊,和她隔開距離。
“我……”
她一時語塞,臉色還帶着方才争吵的紅暈,但面對談舟時,顯然氣勢全無。
舒嶼覺得該自己上場了。
“那個……”
然而她一開口才發現遇到了和談舟一樣的問題。
她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馮臻。
情急之下,舒嶼脫口而出:“泊甯老師,談舟聽說您來了這裡,很擔心,所以趕來的。”
談昇在一旁冷笑:“我這兒是什麼陰曹地府嗎,她來我這兒,至于讓你擔心成這樣?”
舒嶼發現談昇有一種魔力。
一開口就讓人生氣的魔力。
“我在問你,為什麼來這裡。”
談舟的情緒已經完全陷入了漩渦,絲毫沒有意識到舒嶼在極力打着圓場。他看着馮臻,每一個字都咬下重音,又問了一遍。
馮臻吸了吸氣,終于擡頭直視他。
“我想在走之前,了解了解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所以就約了王姐見面。然後我才知道,你原來過得這麼苦……”
“所以呢?你現在是來給我讨回公道嗎?”
“我隻是,隻是……隻是太心痛了,有哪個媽媽能聽到孩子過這種生活?我想來問問他憑什麼,憑什麼!”
“你隻是聽過就受不了了,那我呢?”談舟分寸未動,但脊背越來越僵直,“真真正正過了二十幾年這種生活的我呢?這些不都是你自己選的嗎,你難道沒有料到這種結果?”
“我沒有!”
馮臻聲音高了一度,眼眶又濕潤了,但她毫不退縮地迎着談舟的逼問,沒有讓淚花落下。
“我以為他至少還能做個合格的父親,你爺爺說過,你是談家唯一的繼承人,我以為他至少會因此對你好一些!所以我才不想讓你跟着我過颠沛流離的生活,可如果我知道留下你是把你扔進了深淵,那我甯可餓死也要把你帶走!”
談舟沒有反應,不知道是愣住了,還是不知如何回答。
舒嶼的眼睛一直盯在談舟臉上,片刻未挪,生怕他因為情緒過激出什麼事情。
然而那個讨厭的聲音又不合時宜地響起來了。
“真是母子情深啊。”談昇譏笑着,甚至鼓了鼓掌,“别在我眼前演了行嗎,你們不惡心嗎?馮臻,你要真那麼愛你這個寶貝兒子,當初怎麼能那麼狠心?我看你是聽說了談舟最近在跟我争家産,想來賣慘分一杯羹吧?”
“你少空口污蔑。”
“難不成你是真心疼他?那你快把他帶走吧,我早就不想要他了。”
“談昇!”
“馮臻,你當初那麼想死,怎麼不帶着他一起死啊,這樣就不會有今天這麼多麻煩!”
馮臻緊抿雙唇,果斷決絕地給了談昇一個巴掌。
清脆的“啪”聲回蕩在房間上空。
所有人都呆滞了一瞬。
談昇被打到偏過去些的臉,在反應過來後,瞬間露出猙獰的神色,回身就攥住馮臻的衣領,眼看就要回她一個巴掌。
談舟本能去攔,手已經舉在了半空中,餘光中忽然看見一個身影,像小貓一樣敏捷地竄了過去,擡臂擋掉談昇的手,然後一拳捶在了他的腹部。
結結實實,毫不含糊。
談昇悶聲痛呼,直往後退了好幾步。
剛剛打了一記漂亮拳的舒嶼站在馮臻身前,完全擋住了她,頗為得意地吹了吹手掌,然後雙手一合,拍出些響聲。
“不好意思啊,最近剛學了跆拳道,手感正火熱,實在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