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青羽部,我的母親曾經是北河部人,她的兄長就是達利幹。我的好舅舅年輕時候獻出了妹妹獲得青羽部首領的青睐,成為他帳下備受尊敬的智者。”
“我的母親成為了首領的第三位夫人,連續生下了三個孩子,最終難産而亡。她死後不久,青羽部首領就又娶了一位夫人,代替她的位置,繼續為青羽部繁育生命。她們的孩子有着不同的母親,卻有着相同的父親與命運。”
杜蘭打開了窗戶,光落在她臉上,将她淡色的眼睛趁的像是一顆充滿悲傷的寶石。
“我們是首領用于籠絡關系的工具,三年前,他将我的四哥嫁給逐鹿部的首領,短短一年就被折磨的不像人樣,送回了青羽部。但我的父親沒有接納他,等到傷好的差不多,就又将人綁給了逐鹿部首領,說他已經是首領的人了,無論是生是死。”
聽到這裡,林季明白了。
“你們給他下了毒?”他問。
杜蘭點點頭:“我們給他下了毒,他自知命不久矣,便來尋求大盛的幫助。”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一直懷疑是我四哥給他下毒,因此将四哥關了起來,寫信讓我們的父親給他一個交代。達利幹就是這時候帶着我來到逐鹿部,他們希望再獻出一個女兒平息首領的怒火。但逐鹿部不願再信任青羽部來的人,于是那位首領提出了一個要求。”
“如果達利幹可以來到大盛,說服大盛皇帝與幽族通商,并且務必拿到虛州神木天璇木為他解毒,不然,他會讓逐鹿的戰馬踏平青羽部。”杜蘭說,“達利幹隻能答應,首領對外說是達利幹主動請纓,也讓我們這樣說。”
所以,達利幹為了自己的命,成為使節來到大盛。他必須去完成首領的任務,他不能失敗,一旦失敗,他根本無法承擔後果。
達利幹必須想出一個穩妥的主意。
一個能讓幽族在談判中占據上風的優勢。
這優勢不是杜蘭,而是那位死去的副使!
達利幹為了完成任務,想到用副使的命換大盛皇帝的妥協,這位副使必須因為大盛皇帝而死,還必須死在大盛皇帝面前。這兩個條件綜合起來,隻剩下在萬壽宴上安排行刺者這一條路。
怪不得!
林季的思緒在此刻明了,所以上輩子達利幹死在壽宴上是他計劃上的失誤,或者,是杜蘭的有意為之。使團的副使是逐鹿部找來的人,他大概率不知道達利幹的計劃,也沒有達利幹的能力。在達利幹死後,他無法繼續同大盛談下去,隻能離開。
達利幹沒有能力一個人在異國策劃這樣的大事,他需要一個幫手。
所以,他聯系了一個人。
一個他不該聯系的人。
“他聯系了瓦恩。”想到祁嬴的情報,林季想要試探一下,他語氣很平淡,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等待着杜蘭的反應。
杜蘭點點頭,她沒有問林季怎麼知道的,好似早有預料。
“是他,”杜蘭閉了閉眼,“他聯系了一條毒蛇,一個叛徒。”
“為什麼這麼說?”林季想從杜蘭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繼續問道。
杜蘭沉默片刻。
“我知道的信息不多,”她對林季說,“瓦恩叛離幽族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以前發生的事情我不清楚,他是怎樣聯系的瓦恩我也不知道,但瓦恩提出的計劃太瘋狂了,一個不小心,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林季心中大緻有些底,他繼續試探。
“是什麼計劃?”
杜蘭說:“刺殺。”
果不其然。
“瓦恩提出,他可以派人在萬壽宴上刺殺大盛皇帝制造混亂,他不會讓大盛皇帝死,但一定會殺死副使大人。他可以保證,這件事不被查出來,他說自己在大盛這麼多年了,手下還是有些人脈的。”
“所以,刺殺者是你們的人?”林季問。
“是瓦恩的人,”杜蘭回答,“他們把他叫做‘眼睛’。”
“這些話我是偷聽到的,”她看着林季,“瓦恩說為了這次計劃,他會損失一隻眼睛,達利幹必須賠給他一隻。達利幹很猶豫,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遠處的天空傳來一陣沉悶的響聲,林季聽着杜蘭的話,隻覺得脊背發涼。他看向窗外,陽光已經不見了,天空陰沉,像是要下雨。
眼睛。
觀察,記錄。
難道這麼多年來,北狄和幽族都有人在暗中監視着大盛?必要的時候,還會動手推動某些事情的發生或發展?
林季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他站起身,忽然想到長公主家的小厮。那小厮被卷入了行刺案,他會不會就是一雙眼睛?
這件事他得趕緊去告訴祁嬴。
“最後一個問題,”林季轉向杜蘭,“達利幹和瓦恩是從行安樓聯系上的嗎?”
“不是,”出人意料,杜蘭否定了林季的猜測,“達利幹是從自己的關系聯系的瓦恩,他來行安樓,是為了别的事情。”
“他想知道天璇木到底有沒有用。”杜蘭說,“所以,他問的是有關于祁世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