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夜裡,葉府發生的事情,雲初一無所知。
大清早,仍然像往常一般,花果鋪照舊上貨鮮花,海棠、白碧桃、連翹、黃刺玫、含笑花、姚黃,各一百枝。含笑和茉莉,盆栽各五十棵。
庶人園的耕地,被青木翻了一遍又一遍,細緻的收掇,雲初讓他放開手腳,先從他擅長的種植藥材開始。
生藥鋪一棵藥材都沒有,這讓雲初很難受,一大清早就租了輛馬車,跑去了宋家生藥鋪查看各種生藥材的價格。
那宋家生藥鋪地處大相國寺北面,景靈東宮的東門前,也是藥鋪集中之地。
牆壁上挂滿五代宋初傳奇畫家李成所畫山水,生藥材大戶就是大手筆。
街邊豎着招牌“道地藥材”,牆上懸挂曬幹草藥,三名夥計在櫃台後面現場為顧客切制、稱量、包裝藥物。
又跑去銀李園、清照堂以及汴京城各處種植藥材的園子,買了二十四種草藥的種子和幼苗,黨參、三七、何首烏、幹姜、川芎、半夏、當歸、蒼術、茯苓、石斛、黃精、薄荷、紫蘇、益母草、黃芪、艾草、白芷、苦參、金銀花、決明子、桔梗、川貝、太子參、淫羊藿。花掉三貫。
在秦家瓷器鋪,訂購了兩萬七千件定窯白釉,菱口盤、印花雲龍紋盤、模印雙魚紋盤、紅彩長壽酒銘碗、提梁壺、劃花八棱大缽、孔雀紋八葵口折沿盤、花口碗、海棠杯,九種,各三千件。
雲初和掌櫃秦昭讨價還價一番,這次她買的實在太多了,每一隻二十五文成交,花掉六百七十五貫。雲初為躲開衆多眼睛,請求秦昭天黑後送貨到周記花果鋪。
雲初駕着馬車到家後,陳行這幾天把生藥鋪裝修的越來越像樣了。
門口豎牌“專門痛風雜症”,前鋪有櫃台,櫃台後面空間較大,擺着桌椅,陳設分割細密的藥櫃,牆上挂有騎虎紅衣神祇的畫像。
前鋪後宅,中間的景觀天井,被改造成了中藥百草園,四周堆了很多土,以後種植各種草藥,現在則被竹瀝種上了各種牡丹,中間部分被改造成太極,陽極部分種植草地和松樹,陰極部分鋪上石闆,放置石桌椅。
後面的六間廂房,全部被改造,其中稍大的兩間挂牌“男子雜症脈藥室”、“女子雜症脈藥室”,蘇葉在為一個患者把脈。
第三間藥室則标明“藥蜂針療專門内傷雜症”,第四、第五間藥室的陳設都有分割細密的藥櫃。最後一間是生藥倉庫,桌椅工具齊全,桌上放着合藥工具,如藥碾、藥篩、藥箱等等。
雲初訂購了一千個厚大的藥袋,藥袋上并寫有煎服步驟的說明,以及“世醫周氏生藥鋪”印記,兩文一隻,又花掉兩貫。
一共擁有一百零七塊土地,十萬六千二百件藏品。口袋裡隻剩下十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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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汴京春明坊葉府。春明坊是汴京名臣勳貴聚集區域,素有“汴京第一街,風流天下聞”的美稱。
葉府,三進的宅院,幾十個房間,小橋流水、假山、藕池、亭台樓閣,樣樣俱全。
五尺見方的芍藥花蔭,木闆鋪地,四角柱子支撐,柱子之間,垂放着竹簾,與花圃半隔半離,清雅至極。
花蔭中坐着個穿青紗的女子,姿貌秀美,正是葉崎的小妾百靈,剛上市的青梅,吃的滋滋有味。
遠處有兩個穿着一綠一粉褙子的年輕女子,一邊閑閑的聊着,一邊緩步而來。
着綠褙子的女子,下身穿了件百褶裙,挽着高髻,眉如新月,頭上簪了隻玉簪,生得肌骨瑩潤。
另一個着粉褙子的,頭上簪了萱草花金簪,豔若桃花,好似剝了殼的荔枝,嬌豔逼人。
兩人走到百靈對面坐下,看着百靈吃青梅如吃甜瓜,沒皺過一次眉,兩人相視一驚,她該不會是有了吧?!
公子還沒娶妻,倘若此時百靈有孕,生下一男半女,從此以後,哪還有她兩說話的份。
百靈看她兩都盯着她手中的青梅若有所思的樣子,鬥了八百個回合,這兩手下敗将,在想法什麼,她一清二楚,瞬間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
盞兒笑着道:“前兒個夜裡,我聽着姐姐那聲音,哎喲,聽的我都燥的慌,原不是我誠心要聽,實在是捂着耳朵,都能聽見。”
百靈啐了她一口:“别裝啦,想聽就聽呗,你又不是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麼,公子就是喜歡我,有本事,你也讓公子疼疼你啊。”
不裝了,攤牌了,語氣頗為得意。
旁邊一直未吭聲的環兒撲哧一笑,這麼多年了,百靈也是想說啥就說啥,絲毫不忌諱,公子的事情也敢往外說。
盞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就你厲害,你那兩下子還不如我呢,“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吧,我可聽說,章管家讓唐嫂炖了一整隻三斤的甲魚,給公子大補了一頓。”
論姿色,誰比誰差呀。
環兒盯着百靈手中的青梅,忽然對百靈開口:“不過,姐姐怎麼突然轉口味了,以前你可是最怕吃酸了,這是有了嗎?”
“有點上火而已,這青梅生津止渴。”百靈上上下下将環兒打量一番,“你頭上的萱草花金簪,怎麼以前沒見過?”
百靈帶着幾分譏笑,盞兒便明白過來了,也就說公子都去你們房裡了,合着就沒去她那裡,甩袖怒目而去。
都是千年的狐狸,裝什麼好姐妹。
環兒一陣尴尬,愣在原地,讪讪的走了。
百靈奸計得逞,笑得直拍手。她今日去找章管家,想問一問那日的甲魚是從何而來,章管家一字未吐,她還白白折了一隻金菊紋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