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秀結束,林樂雩趕着要去布料廠找下月要發行的服裝布料,身後混血模特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驚歎道:“Forest,你都快好幾天沒睡了,Lisa姐那邊交代了,讓你注意身體。”
他經常連軸轉,有時候甚至一個星期不睡,就為了畫稿,公司的人稱他為“機器設計師”,不知疲憊,不會停歇。
下階梯時,迎面等候他多時的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Forest?”
林樂雩垂着的頭往上擡了擡,入眼的是位黑發的華人。
他沒什麼印象,對方卻是在看到他第一眼時有些怔住。
珍菱主理人是個很低調的設計師,他很少接受媒體的采訪,就連雜志上出現他的設計都隻是短短幾句話概括。
網上沒人知道這位天才設計師長什麼樣,有人猜測可能是年過六十的老人,也有可能是長得巨醜,所以從不露面。
就連墨邱也是靠着他染着亮眼的發色才敢上前去打招呼。
Lisa給他的信息就是,Forest頭發是銀灰色,後面有留長剛好能綁住的頭發,人群中很好認,看上去最兇最冷漠的那個就是。
林樂雩不認識他,擦肩打算離開時,墨邱開口道:“這是我名片,之前和你有過聯系,想買你的那款名為“罪愛”的西服設計。”
林樂雩垂着眸掃了眼他手裡的名片,而後拒絕:“抱歉,那款設計不售賣。”
墨邱見他上了一輛商務車,沒再跟上去。
他不會認錯人,眉尾處的小痣,标志的瓜子臉以及說話的腔調,就是當年在西岩四中門口見到的那個少年。
墨邱在巴黎待了兩天,等到傍晚他在咖啡館裡巧遇上林樂雩。
他坐在窗邊,手裡拿着畫本,桌上有一杯正在冒着熱氣的咖啡。
垂着的睫毛好半天才會一眨,咖啡館中央有架鋼琴,此時正彈奏着舒緩的音樂。
在窗邊角落裡的人顯得格外孤獨,墨邱擡腳走上去時,迎面撞上了在秀場有過一面之緣的混血,他手裡抱着一個畫本,有些匆忙對他說了句抱歉,随後慌裡慌張坐到Forest對面。
混血将手裡的設計稿遞出去:“不好意思,我昨晚趕稿忘調鬧鐘了。”
林樂雩頭也沒擡:“畫完了?”
混血咽了咽口唾液:“是的。”
林樂雩放下手裡的稿子接過他遞來的畫本,打開細細看了起來。
混血緊繃着身體,他大氣不敢喘,靜靜等待對面人的宣判。
不出所料,林樂雩用鉛筆在他的畫稿上改了改,而後遞了回去。
“有進步,但還不夠,這段時間你抓緊設計珍菱下個季度的服裝。”
混血接過畫本,他緊繃的身子松懈下來。
“Forest,Lisa姐說你要離職,真的嗎?”混血雖然有些怕他,但更多的還是舍不得,從他進公司以來一直跟着林樂雩做設計,後面新品上市,他們組遭遇過質疑,但一年時間珍菱已經走到大衆視野。
“我們舍不得你。”
林樂雩喝了口桌上的咖啡,煽情的話他從來不會說,隻讓人回去準備下月的發布會。
混血走後,林樂雩在窗邊多坐了會兒,手裡的設計稿成了他唯一可寄托的東西,塗塗改改下一張沒有人臉的模特出現在紙上。
對面坐下一個人和他打着招呼:“林樂雩?”
林樂雩握筆的動作一頓,在這除了家人不會有誰喊他中文名,他愣然的瞬間擡起頭看到了昨天在秀場外的黑發華人。
他問:“你認識我?”
男人提醒他:“西岩四中,KTV骰子。”
面前的男人似乎是他們曾經見過的,林樂雩沒什麼印象,可能曾經是有的,但經過多次治療他已經忘了很多事。
但西岩兩個字刺激着他,他眼睫簌簌垂落盯着對方的手看了良久。
在記憶模糊的深處有着片段,他記得替人擋酒的自己,也記得那短暫對視的三十秒,可再多的就很模糊,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當初在那KTV裡還有誰的存在。
最終他也隻是遺憾道:“抱歉。”
服務員端上咖啡,墨邱說:“沒事。”
林樂雩将注意重新放在稿子上,他聽對面的人問:“你和沈硯辰還有聯系嗎?”
筆尖落在模特的臉上時他又頓住了。
“誰?”林樂雩反應有些慢,他再次看向坐對面的人。
墨邱重複着那個名字:“沈硯辰。”
林樂雩放下鉛筆,他記不起這人長什麼樣了,但如果對方此時在他面前,他一定能認出。
“沒聯系。”在立江洪洋小區的一面是最後一面,他們後來不曾見過。
至于聯系什麼的,當年他離開時就将人拖進了黑名單,直至後面高考前,他注銷了微信換了手機,倆人徹底斷了唯一的聯系。
林樂雩借口有事先離開了咖啡館,悠長的琴音在此時斷開。
墨邱的飛機是在下午六點,登機前他收到一封郵件。
是Forest發來的,他說罪愛的設計他無法賣給他,如果以後有機會希望能合作。
這是一封很委婉的拒絕,可墨邱抓住機會回他。
他表明是因為他愛人喜歡Forest的設計,再過不久他們要結婚了,想請Forest做設計,價格可以随便開。
他的任何作品他愛人都很喜歡,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對方能設計他婚禮那天的婚服。
對面爽快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