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西岩。

一年中的最後一天，明悅廣場上人擠人倒數着大屏上的數字。

“十！”

“九！”

“八！”

“……”

“二！”

“一！”

“新年快樂！”

一起跨完年的幾人商量着待會去哪吃飯，墨邱立在一邊接着電話。

“後天？能約嗎？我知道了。”

電話挂斷，兩個腦袋探頭看過來。

黎慶桉啧啧兩聲：“誰啊？都快結婚了還約嗎？就不怕人覃大少爺吃醋啊？”

覃譚雙手插兜，頭發卷起的一小撮被墨邱按下去：“之前你不是喜歡的一款禮服設計，找到設計師了，隻是人比較低調，不接私活，打聽到後天會出現在巴黎時裝秀，所以我打算去碰碰運氣。”

畢業後他們已經很久沒聚在一起，好不容易跨年這天齊了三個，結果是一對熱戀中商量着婚禮的倆人外加一個電燈泡。

黎慶桉酸了：“我天，墨邱，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浪漫？就因為覃譚喜歡你就要千裡迢迢跑巴黎去把人設計師綁回來啊？要是沈硯辰能有你一半上道，也不至于單身到現在。”

談起沈硯辰，覃譚可有話說了：“辰哥一心撲在工作上，我都快半年沒見他了，伴郎的事他都給我拒了，我真怕婚禮那天他忙的會缺席。”

南方的冬天總是一股股妖風陣陣吹，讓人不得不攏緊大衣，三人閑聊中去吃了飯，散場時天邊飄起了細細的雪粒，落在肩頭上沒一會就化了。

*

教堂裡一場獨舞的落寞，台下響起了不斷的掌聲。

燈光落在台上的舞者身上，隻見人微微鞠躬謝幕。

穿過後台，身邊的助理給她套上羽絨服：“今晚要回公寓嗎？”

“不回，有約。”

推開休息室大門，入眼就能看見沙發外圍圍了一圈的人，周圍的同事都舉着手機拍着什麼。

“幹嘛呢，你們？”林首席擡了擡下巴，衆人讓出了條路。

坐在沙發上将平闆放在大腿上的人皮膚透白，後腦勺微長的頭發被他攏着用皮筋綁在一起，卷長的睫毛覆蓋一層陰影耷拉着，眼睛注視着平闆上的比列，時不時用筆在上面勾勾畫畫。

他身上隻穿了件很單薄的風衣，袖子被挽到手肘，在這休息室裡開着空調倒也不覺得冷。

他旁邊還放着一束鮮花。

林首席坐回梳妝台将身上的羽絨服放在後椅背上，她摘着耳飾：“演出結束要去清點道具，你們别圍在那，該幹嘛幹嘛去。”

她這話讓當場的人散開，有幾個平時和林首席關系好的湊在她身邊，小聲道：“你哥又來接你，我好羨慕。他真的沒有女朋友嗎？我想追他，聲聲，你幫幫我好不好？”

“沒戲。”林聲将挽着的頭發散開，“有人追了他九年都沒追上，你還是别去撞這堵牆了。”

九年，那是什麼概念，當場女生打了退堂鼓。

人生能有幾個九年能耗的起，關鍵是這九年都沒能撞穿這堵牆。

周圍這麼吵，他也始終沒擡起頭。

林聲收拾完快步走過去，正巧沙發上的人停了筆。

一束花被遞在面前時，林聲還想說他沒誠意，哪料人比她先開口。

“爸媽讓買給你的，說是恭喜你演出成功。”林樂雩收着平闆放在背包裡，“待會我就不和你去吃飯了，晚點得趕飛機去趟巴黎，你一個人在這邊注意安全。”

林聲抱着手裡的花，挎着臉不悅道：“啊？那麼晚，明天不能去嗎？”

林樂雩起身背上包，臉上沒什麼表情：“明天有場秀，我得提前過去看着。”

林聲咬了咬唇，想說的話哽在喉間，最後隻道：“那你注意保暖，别穿這麼少。”

林樂雩沒說話，他出門時手機亮了起來。

Lisa：【Forest，對方給出了之前出的兩倍價想買你的設計，真的不考慮嗎？】

Forest：【不考慮，以後這樣的事不要再問】

同一個公司的都知道他不缺錢，哪怕對方開再高的價他也沒放眼裡。

可偏偏這次的顧客是個難纏的，拒絕好幾次後直接找上了他們的設計總監。

總監實在沒辦法，人都要離職了，她也無能為力，隻能将林樂雩的行程透露給對方，并囑咐對方萬事不要強求。

這位品牌主理人脾氣不太好，之前有人圍堵他帶的小組成員并進行騷擾，他當場給人肋骨打斷了三根。

Lisa識趣閉嘴，等到走秀那天隻希望對方不要出賣他。

時裝秀來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行内頂尖的設計師，他們都帶着自己的模特。

林樂雩身邊跟着一個瘦高的混血，他有些怕自己的導師，冷着臉的時候像别人欠了他百八十萬。

“Forest，快到我上場了，有點緊張。”在這零下的溫度，混血感覺手心有些流汗，“有沒有什麼辦法緩解一下？”

林樂雩看了他一眼：“憋氣。”

混血愣了片刻，他十分信任的抿唇把一口氣憋着，憋的滿臉通紅才喘了口氣。

一來一回，那點緊張心慌的感覺竟然消失了。

混血自信走上T台，台上燈光落在他身上時，底下評委竊竊私語着這套服裝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