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能蠢到自掘墳墓的家夥,拿什麼才能和他鬥,簡直是蠢笨如豬!
三皇子悄無聲息地壓下上翹的嘴角,美目微微斂起,“美酒入喉三分留,難得在父皇這裡飲上一壺好酒,皇兄怎能如此掃興,如若我等無緣品嘗這口酒,可都要怪你敗興。”
太子自從經由榮玄提醒,馬上回過神兒來,方覺自己失言,“怪我,想來是兒臣思慮不周,隻當最近京城頭腦發熱,得熱病的繁多,忘了好酒亦是有去病固本的好處。”
沒料想,三皇子竟然突然遞來個台階。太子當機立斷順勢挽救。
榮玄再看,果真見皇帝面色有所緩和,“确實如此,最近天氣愈發炎熱,陛下繁忙之際,同樣要保重龍體。”
“有勞孩子們挂心,還不快快給皇子們和榮世子掌座,我可是讓曹公公去取了一瓶珍藏多年的佳釀,等會兒你們都嘗嘗口感如何,可不能推遲不喝!”皇帝樂的不可開支,揮手讓婢女為他們賜座奉茶。
隻餘下三皇子氣得原地咬牙切齒,竟然被太子抓住機會扳回一局,還有這個榮玄,瞧着是個心氣兒高的,怎麼還學着外面那些個狗奴才一樣,在這捧太子的臭腳,看那笑臉相迎的樣子,居然不覺熏!
榮玄可不知旁人如何想,他早早便覺喉嚨發渴,先前那顆梅子裹了糖霜後并不解渴,直到一口龍井灌入口中,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說來這瓶酒,還是先前朕微服出訪時,一位當地富商送與朕的,他家有個十幾歲的孩童,喜讀書,資質不錯,也算得上當地的有名的神童,可惜是生于商戶之家,無法入仕考取功名。”皇帝手中撫摸着面前的筆墨紙硯,雙目放空,好似陷入長遠的回憶之中。
“那後來呢,這位神童當真就這麼放棄了自己的理想?”榮玄出聲問道,全然一副被吸引的姿态。
榮玄猜測皇帝不會無緣無故提及此時,憑借多年跟随皇帝左右的直覺告訴他,此事應該與先前他破口大罵有關,不如先聽他故事講下去。
“自然沒有,但你可知,商戶籍貫無法參加科舉考試,自我朝建立,就沒有這種先例。”皇帝頓了頓,神色帶着憤怒,又有些欣慰。
他繼續道:“然此家畢竟是當地富豪,有的是門路,最後不知從哪打聽到的方法,另辟蹊徑在另個縣城裡捐錢買了個小官,但朕也說了,此子聰穎,于做人做官上頗有自己的一番獨特見解,久而久之竟也做出不少的成績。”
“而若是此時又有人來彈劾他,你說,朕應該如何處理此事?”故事講完,座上的皇帝擡眸掃視一周,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們的答案。
榮玄心道果真如此,皇帝對那位臣子應當是相當看重,可惜這故事聽來真真假假,也不能全信,且看皇帝是想要他們給出一個什麼樣子答案 ,說不準才能猜出他究竟這為了什麼。
本以為父皇隻是簡單地回憶過往,不料難題在後面,好在太子并非空有其名,幾乎片刻想到好點,“兒臣才疏學淺,鬥膽對此事做出見解。”
“無妨,你隻管暢所欲言,今日我們隻論各自看法,就算不盡人意,朕也不會怪罪懲罰。”皇帝以手支其腦袋,緩緩閉上眼眸,大有一番閑情逸緻。
太子得了寬慰,當下心中多了幾分底氣,“兒臣己見,此位臣子才幹能力突出,既然能夠有所建樹,必然能力大過本身身份,這便是瑕不掩瑜的典範,又道那因此人出身而故意刁難之人,許是嫉妒這位臣子才能,或本身和他有過節,可這臣子為官後,當是清正廉潔,又恪盡職守,并無大錯,所以那寫奏折之人才會出此下策。”
“不錯,能從中看出這麼多要點,平常功課應當沒少用功,也不枉執意要去那孟夫子的學堂,能學得一點明辨是非的眼界,也算是你的造化。”皇帝仍然緊閉雙眼,言語間卻是異常犀利,對他此行言論留下一個中規中矩的評判。
榮玄緊了緊拳頭,在兩人博弈之間,品出一點不同尋常來。
按道理來講,太子已然把該點明的要處講明,那位臣子能力卓越,就算是花錢買官這種錯處,也是因為身份局限于此,并非毫無才學。
太子表明要保下這位臣子,且有理有據,陛下最開始展現出對那位臣子的糾結,和欣賞的目光不像作假,可太子那般出彩的言論,隻落得了一個不錯的答複,實在奇怪。
榮玄不覺間陷入沉思之中,待他再回神,隻聽見三皇子的侃侃而談。
“兒臣自以為,身份本就是上天賦予我們的,就該認命,那人既然能夠做出花錢買個官職,就有可能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做出同樣的事情,畢竟商人以利為重,骨子裡的自私自利是改不掉的毛病。”三皇子顯示是和太子選擇了對立面的觀點。
“況且,兒臣還有疑問,他這種買官行徑,已經是違背我朝法規,若因此放過此人,日後難免出現大批追捧他的商戶之家,又另那些千辛萬苦,讀書考取功名的清流之家如何自處?”三皇子說到要點,聲音不由自主的高亢激昂。
皇帝被他此言打動,正襟危坐起來,等他話音落下,罕見地流露出方才不曾有的贊賞神采。
“我兒所言非虛,這也是朕苦思冥想的不得其解的難處,我不可隻為一人,便傷了天下寒士之心,難也,苦也。”講到深情處,皇帝愕然咬牙,一拳捶在案桌上。
榮玄聽得三皇子一席話,又有皇帝填補,豁然茅塞頓開般了悟,他先前的直覺并非有假,皇帝所圖應該是另一件事情。
“陛下為民所憂傷,為社稷所愁思,此等心懷系天下,可也莫要為此害了身體,臣也有一言,望能解陛下憂慮。”榮玄眉頭擰起,似是為陛下傷心而擔憂萬分。
皇帝傷心欲絕,聞言詫異注視問道:“哦?你可有妙計?”
“妙計沒有,臣隻有一個蠢辦法。”榮玄搖搖頭,否定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