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姝低垂眉眼,還真是未想過有一天會把内心最忐忑的一件事情,講給旁人聽,“對于榮世子,我很愧疚,我想要借着與他成婚的契機,逃離闫家,或許榮世子不會發現此事,畢竟他那般好的人,怎麼會知道。”
“你在利用他。”榮玄捏緊拳頭,想開口問一問,那先前在乞巧節那晚的許願,又算得了什麼?
也是在诓騙他不成?
奈何此話無法問出口,榮玄的話在喉嚨間滾動兩圈,硬生生忍了下去,“難道你對他沒有一絲真情?”榮玄此時方才反應過來,闫姝對他的情感一直稱為仰慕,并未确切表明心意。
他心口酸澀難擋,想來乞巧節那日也是,那紅紙上隻是隐晦的表明她的祈願,仔細深究,也算不得什麼明确心意的話。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的自以為是?
榮玄一雙眸子不知何時變得猩紅,他不相信闫姝對自己無情。
“我是喜歡的,雖可能沒有那麼深刻,但你不知道,當我在宮中聽到榮世子請婚時,有多麼欣喜若狂,多麼不可思議。”闫姝局促地擺弄手指,她目光哀傷,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正是因此,我才會懊悔這樣的決定,我好像把榮世子卷入了一場禍事之中,你不會明白,我開始确實是在利用他,但是随着了解,才發現榮玄是如此的純粹,我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闫姝也不明白自己現在是對榮玄的好感多一些,還是本身對他的愧疚多一些,索性歸結于良心不安在作祟。
低着頭的她,并未注意到身旁人神色從最初的陰郁,逐漸放松下來,“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這麼多,畢竟勇毅侯已經落敗,應該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吧。”
“但我欺騙在先,這場婚事說白了是我設計得來的,怎能心安。”闫姝歎了一口氣,内心反而因吐露憋悶許久的事情,慢慢的平和下來。那份一直堵在心口的郁氣,不知何時消散大半。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情,你想啊,因為你的私心,你們二人才會結緣定親,在你的話中可知,那榮世子必然是十分中意你,才會求得賜婚一事。”榮玄忍着内心酸脹之感,他知曉闫姝對自己仍有愛戀之意,但這愛意稀薄,讓他滿心歡喜落成空。
榮玄強顔歡笑地勸解着,他知道自己舍棄不下闫姝,不管是身為榮世子的他,還是見過闫姝另一面的暗衛石頭,這些以往不曾有過的感受,都是闫姝給予的情感。
更況且,他亦是在石頭身份上欺瞞她,一報還一報,誰也不笑誰。
“你說得對,我這何嘗不是誤打誤撞呢?所以嫁給榮世子後,我一定要千倍萬倍的照顧好他。”闫姝重新揚起笑容,她燦爛的笑照應着璀璨星空,月亮似乎也格外懂事,微涼的光輝撒下,為她籠罩一層月華編制的青衫。
她這樣耀眼的笑,摒棄了所有無可奈何與灰暗陰霾,榮玄酸痛的内心,在此刻被照耀到。
恍然間,榮玄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遇見她的場景,少女張揚霸道地把弱小的友人相護在身後,即使面對強大的對手也一往無前,絕不會後退一步。
就是這樣鮮活且明媚的性格,才在第一次時,就将他的目光狠狠抓住,自此以後,他再也無法忘懷。
“你想開了就好,我可不希望每次來了,都會看到你郁郁寡歡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最開始能給我一箭的人。”榮玄勾起唇,不加掩飾的寵溺一笑。
“哎,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麼還記得呢!再說我那時又不知道你是好是壞,且當時就給你上藥了!”闫姝一掃陰霾,昂着頭不服氣的頂嘴道。
忽而,一陣冷風來襲,樹葉發出簌簌響聲。黑夜裡涼風習習,雖然她出門時多裹了一件外衫,可此夜已深,寒霜露露,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又将身上 衣服抓緊了些。
“是是是,夜太晚,你且回去休息吧,這風太冷,可别染了風寒,我也要去巡邏,就此别過。”見到她動作,榮玄不忍她在夜中受凍,率先開口。
“哎,你可别忘記先前說的話,如若王采兒并未出宮,戚安安外放的消息,還要勞煩你幫忙了!”闫姝眼疾手快地拉着他的衣袖,不放心的叮囑着。
“哎呀!”豈不料,她這突然出手,被轉身準備離開的石頭帶了個趔趄,兩人身邊本來就卧着個白犬,她一舉動,直接撞到了聞聲扭頭的石頭身上。
闫姝腦袋一頭撞進他懷中,榮玄将人接了個滿懷,他們中間的白犬被驚醒,且看無礙,又沒心沒肺地打個哈欠趴下。
懷裡的分量可不輕,榮玄借着撲來的慣力倒退一步,才堪堪将人扶好,“怎麼這般莽撞,沒事兒吧?”
闫姝隻感覺腦袋頂在了硬邦邦的,如一塊木闆樣的東西上,她扶起暈頭轉向的腦袋,不滿地拍了拍石頭的胸口,“你身子是吃了青石磚嗎?這麼硬,平常是不是喜歡表演胸口碎大石?”
闫姝護着手,隻覺掌心發麻,她憤憤不平瞪了兩眼,發出悶笑聲的石頭,“還笑,是不是以為我在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