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半決賽,段以辰和莊炀的隊伍已經抽好簽隻等着上場比賽。
一直以來他倆都在段以辰家裡的籃球場封閉式訓練,還從沒去過周遭的野場子。
段以辰嫌棄場外球館沒有空調,人又亂又雜,莊炀也隻能将就他,不過好在最後幾天他們幾個隊員在小籃球館加急訓練了幾天,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晉級應該不是難事。
慕冉看向段以辰,“你很緊張嗎?”
段以辰停下亂塗亂畫的筆,故作鎮定道:“沒有啊。”
慕冉,“赢了就赢了,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那倒是。”段以辰繼續在紙上亂畫。
生物老師在講台上吐沫橫飛,段以辰腦袋裡卻都是等下的球賽。
其實他不在乎輸赢,但就是控制不住的緊張,可能是受兒時的影響,他害怕熱鬧,也不喜歡被注視的感覺。
最開始在球場練球,隻有幾個零星的觀衆,可後來越聚越多,還有很多女生來看熱鬧,唧唧喳喳的,進球後的歡呼聲讓每個球員都振奮不已,唯獨段以辰覺得很聒噪,很心煩。
莊炀說他有孤僻症,還打趣叫他戴面紗打籃球。
這次半決賽更是不用說了,不僅圍觀群衆會增多,還會有許多校領導觀摩,想象下烏泱泱的人群,段以辰很怕自己發揮不好影響整個隊伍。
“你去看嗎?”段以辰歪頭。
慕冉還在埋頭做筆記,“不看了,人多,我也看不懂。”
“哦。”
過了半晌,段以辰不死心道:“你有什麼看不懂的?進球了就加分啊。”
“……”
見慕冉還是不為所動,他又接着道:“這關系到集體榮譽。”
“要打多久?”
段以辰眼神亮了亮,“一個小時。”
“嗯,等我記完筆記。”
後半節課段以辰半個字也聽不進去了,直接拽着莊炀尿遁去操場熱身。
慕冉杵着下巴看着密密麻麻的黑闆,枯燥乏味的數學課給這午後也添了些倦怠,放眼望去都是昏昏欲睡的眼眸,也隻有慕冉能緊跟老師的思路直到下課鈴聲打響。
她看眼鐘表,比賽還有四十分鐘就要開始了,慕冉剛起身就被數學老師喊着,“慕冉,再過一個月市裡舉辦奧數競賽,等下到老師這來領報名表。”
“哦。”
慕冉以為領一張申請表就可以走了,可數學老師拉着她聊了許久,說她是他從教多年遇到的最認真且最有靈氣的學生。
“這次要是能拿到好名次,老師就可以幫你申請清北夏令營,到時說不定都不用高考,直接保送了。”
慕冉有一瞬間的晃神,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向往的未來觸手可及,像在漆黑的夜伸出手,指尖即将觸碰到的星星。
隻要自己紮紮實實的、踏踏實實的走過去就真的熬出頭了。
走出辦公室的時慕冉差點忘了自己還要去看籃球賽,她緊趕慢趕走到操場,籃球場那裡早就圍的裡三層外三層,她個子不高,站在圈外也隻能是看到一堵人牆。
這時一聲哨響,應該是中場休息了。
人群攢動,慕冉趁機向前擠了擠。
慕冉沒有費力去尋找,輕輕掃一圈,就在人群中捕捉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段以辰這次沒穿标新立異的紫色球服,而是穿着與隊伍整齊劃一的橙色球服。
段以辰确實很耀眼。
他正坐在長凳上擦汗,毛巾在被汗水浸濕的發上掠過,自然随意的動作,舉手投足都沾着自若兀傲,淩亂的發也掩不住他的光芒。
有個女生扭捏着上前,将懷中的飲料遞給他,段以辰擺擺手回絕,然後擰開自己的水杯。
目光一掃,就見到站在遠處的慕冉,段以辰的臉頓時垮下來,甚至還白了她一眼。
慕冉有些心虛,他生氣,大概是因為自己遲到了吧。
段以辰說籃球賽一個小時,現在估計都要結束了。
她看眼場上的比分,10:11,落後了一分,但是比分很接近,想必追上去也不難。
休息的時間轉瞬即逝,段以辰擦擦汗小跑着上場。
關于籃球的規則和技巧慕冉看不懂,但從段以辰跑起來的速度和姿态可以看出來他體質是不錯的。
莊炀則是一直在外圈等着接球,段以辰運球投籃,卻猝不及防的被人攔住去路,他轉身越人,卻跟後方趕上來的對手撞了個滿懷,段以辰躲閃不及,直接被對方肘部擊中額角。
他沒别的感覺,就是微微有點暈,眼前有些花,段以辰隻能拼盡全力将球傳給莊炀。
随着莊炀一個完美的投籃,二分中了。
段以辰叉着腰滿意的笑,回過身莊炀卻驚呼:“兄弟你咋啦?”
段以辰一頭霧水,“什麼?”
還沒等莊炀回答,他覺得鼻腔有些癢,似乎有液體在緩緩流出,段以辰擡手抹了下。
是血。
鼻血。
他又流鼻血了。
腦中轟然一聲,又想起兒時初次發病。
見場上的人都圍了過去,慕冉也随着人流走過去,這時段以辰鼻腔的血已經流到了胸襟,将球服浸染了大片。
慕冉忙跑過去,“你怎麼了?”
段以辰傻站着的一言不吭,這是慕冉第一次在段以辰臉上讀出恐懼。
莊炀将段以辰拉回座位上,将自己的毛巾遞過去,“你先擦擦,别上場了。”
為了不影響比賽進行,他們果斷換了替補隊員上場,看熱鬧的也都退回了球場外環,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着,但段以辰心裡的山已經崩塌的四分五裂,面對慕冉的詢問,極度的恐慌害怕使他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小傷,但慕冉知道不是,特别對于段以辰來說。
“我帶你去醫務室。”
段以辰用毛巾死死捂着口鼻,惶恐的看她。
慕冉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起來,半擁着帶他穿過層層人群,段以辰比慕冉高很多也強壯許多,但此刻的他虛弱的仿若一推就要倒,慕冉削瘦的肩膀就是他的依靠。
是支撐着他的希望。
“先止血,要是止不住再打120。”
段以辰依舊沒說話,佝偻着脊背靠在慕冉身上。
慕冉擡頭看他,往日意氣風發的少年眸中早就暗淡無光,仿若一潭死水再也沒了波瀾。
“沒事的,普通人磕碰下也會出鼻血的啊。”
“别擔心。”
“再說了,我還在這啊,你怕什麼。”
進了醫務室慕冉趕緊扶他躺下,然後簡單的跟校醫闡述下情況,但是關于段以辰的病她沒有提。
她知道段以辰很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