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瑩沉默片刻,道:“此乃秘密事,本不該告訴你。你既疑心,說了也無妨,十兩黃金。”
十兩黃金對于王公貴族自然不算什麼。但言心瑩料定傅徽之這些年在外,不會少吃苦頭。她出京尋他時自家中帶了不少銀錢出去都曾有山窮水盡之時。何況傅徽之是逃亡之人。十兩黃金意味着什麼,他應當知道。
果不其然,傅徽之沉默片刻,道:“……罷了。”看來是真心疼錢了。
三人上馬,往下個渡口趕路。到時,天未大亮,自然未到登船時。
傅徽之道:“料不到一二個時辰船便能發,不去尋客舍宿了,便在這附近林中歇息片刻。等天亮船發。”
三人牽馬到林中,各尋了一株樹,坐下背靠着歇息。
不知過了多久,白潏露起身離了她那株樹,去尋傅徽之。
她蹲在傅徽之身旁輕聲問:“公子,此人可信麼?”
傅徽之是醒着的,聞言睜眼:“你還懷疑她?”
“公子可有摘過她的帷帽?見過她真面目麼?”
“沒有。”
“什麼師門規矩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從未聽過。單這一點就很可疑。”
傅徽之歎一聲,又合了眼:“她數次救我性命,沒有害我之心,這便夠了。至于她是什麼人,是否真受燕國公之托,都不重要。”
不久天明,三人牽馬上船,又沿江而下。
京城崇賢坊。
有二人路過言府。
一人看了看言府大門,說道:“聽說了麼?昨日京兆尹在光德坊外遇刺了。”
另一人驚問:“當真?”
“這還有假,雖然消息被刻意封鎖,但是我一位友人親眼所見。”
那人歎一聲:“這世道也不清平。竟有人青天白日,在大街上行刺三品高官,當真膽大包天。”
“是啊,你我平民布衣,沒事還是少出門為妙。”
“誰說不是呢。”
言府正堂。
言公彥合眼卧于榻上。
自從昨日遇刺,他一直昏迷着。言照玉守在榻邊唉聲歎氣。
他與邱淑夜裡輪着守在榻邊,他剛剛将邱淑勸去睡了。而言心瑩自上回在城外逃去便再未有消息,他多次派家僮出去尋,也無果。言公彥昏迷之前讓封鎖消息,可他心裡不想。他還希望能将消息盡快散出去,不論言心瑩在何處,他不信她聽到親爹遇刺的消息還能無動于衷,還不回來。
忽然,梅英在門外輕聲喚道:“公子。”
言照玉起身開門,問:“怎麼?”
梅英道:“襄陽郡公次孫前來探望阿郎。”
言照玉遠望一眼,道:“請他到正堂,我随後便來。”
梅英應聲而去。
言照玉看了眼昏迷的言公彥,歎了口氣,合上門,便往正堂去。
到時,龐仲隐正坐着飲茶。看見他,龐仲隐放下茶盞,起身迎上來,作揖道:“言公子。聽聞言公遇刺,特來探望。”他轉身從家僮手中接過一個方盒,遞過來,“這是些補血良藥,望言公早日痊愈。”
言照玉接過來,還禮:“多謝二公子。”忽然想起言心瑩,他又賠禮道,“二公子,舍妹頑劣,出京未歸,婚期恐要延後。還請龐公子在尊父與尊祖父面前美言幾句,非是言家故意失期。他日家父傷愈,舍妹歸來,定當親自登門謝罪。”
龐仲隐道:“此事無妨,我去說,我父與祖父不會為難的。如今言公傷情要緊。”
言照玉松口氣:“多謝二公子。二公子能知人苦衷,阿瑩嫁過去,我也可安心。”
龐仲隐道:“言公子放心,心瑩若嫁與我,我定不會讓她受委屈。”見言照玉仍是滿面愁容,他忙道,“言公子還要照顧言公罷?我便不多擾了,就此告辭。望言公早日痊愈。”說罷行禮轉身。
言照玉道:“二公子,我送你。”
龐仲隐立刻回頭擺手:“不、不必送了。”
言照玉便吩咐梅英去送。
忽然家僮來喚:“公子,阿郎醒了。”
言照玉忙轉去堂屋,聽見言公彥在屋内喚道“阿玉”,他連忙進屋,喜道:“爹!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言公彥問道。
“将近一日夜了。”言照玉又問,“除了傷處疼痛,可還有不适?”
“沒有。”言公彥握了言照玉的手,問,“此事瞞得住麼?”
言照玉沉聲道:“瞞不住,我也不欲瞞。”
言公彥撐起半個身子,驚問:“為何?”
言照玉忙将他按回去:“阿爹勿急。我想着阿瑩現不知在何處,正好将消息散出去,讓她自己回來。”
“這消息不能散出去……”言公彥緊攥住言照玉的手臂,“我為京兆尹,竟為人當街刺殺。京兆府顔面何在?朝廷顔面又何在?”
“爹,當時那麼多人在,左右這消息也是瞞不住的。”
“能瞞一時是一時罷……阿瑩的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