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勿怪。”言公彥依舊不行禮,隻雙手捧起敕旨,說道,“傳聖上旨。”
傅衛忙下跪聽旨,其餘親族也跟着跪下。傅知退咬牙忍了忍,方屈膝。最後府中防閣才放下刀劍,跪伏于地。
言公彥這才滿意,高聲道:“趙國公傅翊欲行反事,現押下全府老幼,聽候發落。若有違者,殺無赦。”
傅知退擡頭怒道:“此是誣陷!人證物證何在?”
言公彥冷冷道:“審判時驸馬自會見到。”
“沒有證據,便要捉我等,何以服人?”傅知退說道。
“放肆!”言公彥再次高舉敕旨,斥道,“聖上敕旨在此,你要抗旨?”
傅衛連忙伸手扯了下傅知退:“相信聖上會還我等清白。”他再拜道,“傅翊接旨。”
言公彥即刻下令:“盡皆押下!”
數百人一齊動了,分作兩撥。一撥綁縛跪于地上的傅府中人,另一撥入府中各屋搜尋有無藏匿者。
不久,人群中便聞女子的驚呼聲。大抵是縛人者動作粗暴,或是甚為無禮。同時府中各處也傳來踢門踹案、翻箱倒櫃之聲。
傅知退被兩個人制住,一人正用繩索縛他。
看見同樣被制住的傅衛,傅知退攥緊雙拳,對言公彥說道:“京兆尹,我父腿腳不便,可否不縛其手腳?”
言公彥掃了一眼地上的竹杖,而後揮手命綁的人退下了。
傅知退低頭咬咬牙,還是道:“多謝。”
不到一刻,人都綁縛好了,搜尋的人也都回來了。
府中良賤百餘口,上至傅衛七十九歲的伯父,下至傅時文尚在襁褓中的一子,皆不得免。
言公彥最後說道:“點人。”
京兆少尹點了數回,最後禀道:“除了公主與其子女,還少傅修與一奴婢秋芙。”
言公彥方才就在衆人間尋傅徽之,久未尋到,沒想到是真不在。他責道:“不是命你遣人監視傅家?如何少了人?”
京兆少尹便往下追責:“是誰負責監視?”
幾名白直上前,訴說今日傅家人隻一同出城送葬了,回來後并無人出府。
京兆少尹道:“那便是還在城外了?”
言公彥便走到傅衛面前,問:“趙國公,貴公子是在城外麼?在城外何處?”
傅衛偏過頭,不答他。
言公彥笑一聲,也不惱,又問傅知退:“驸馬,你說呢?”
傅知退怒目而視,亦不語。
言公彥道:“那大抵是在傅鴻墳前罷?”
少尹問:“眼下城門已關了,是否具錄送中書門下,請城門郎、見直監門将軍與郎将覆奏聖上,敕開城門。”
言公彥道:“事關重大,即刻上奏。趙國公三子傅修與一奴婢不知所蹤,未能收捕,或在城外。是否夜開城門追捕,請聖上定奪。”
府外聚了不少圍觀者。時下各城門、坊門已關,聚集過來的都是坊内人。坊内雖也有平民,但多的是國公府和公主府的人。京兆府白直不敢得罪,隻伸手攔着并道:“閑人退避!”
邱瑞在外看了個大概,匆匆回燕國公府。
燕國公府與趙國公府僅一街之隔。邱瑞入見邱平:“爹,傅府被圍了。看樣子足有數百人,這是要将全府人都拿下啊。”
邱平立時坐不住了:“快扶我去看看。”
他們出府門後,正好見到言公彥要出坊門。邱平忙喚道:“京兆尹。”
傅衛雖是趙國公,卻是待罪之人。邱平不同,既是國公,又是他外舅,言公彥不得不恭敬一禮:“外舅。”
邱平上前,平緩呼吸,道:“不敢當。京兆尹好大的官威,國公之家說收捕就收捕。不知何時到我燕國公府啊?”
言公彥讪笑道:“國公說笑了,若無聖上敕令,下官怎敢無禮。”
邱平道:“怎麼在朝堂從未聽聖上說起?”
“此事絕密,下官也隻是依令行事。”
“阿淑知道此事麼?”
“下官向來不将公務同家人說。”
邱平哼一聲:“京兆尹慢走,老夫腿腳不便,不送了。”說罷轉身便走,再不施舍一個眼色。
言公彥忽然喚一聲:“外舅。”
邱平停步。
言公彥道:“傅翊所涉不是小罪,是謀反大罪。聖上既下敕令,便是鐵證如山。望外舅不要在朝堂有回護之言,更不能在朝堂外有回護之舉!否則恐牽連整個燕國公府。”
邱平頭也不回:“我看你是怕牽連了你言家。這些還不須你來教。縱我真做出什麼,也不會牽連到阿淑,牽連到你言府。”說罷邁進府門。
邱瑞也跟着他進門後,邱平忙令門人合上府門,而後牽着邱瑞往裡走:“眼下雲卿那孩子應當還在城外。若他們要請命夜開城門,你我救不了。但我料聖上不會允。畢竟如若真是謀反之事,聖上定懷疑還有同黨,必有忌憚。夜開城門,太過冒險。”
邱瑞道:“那明日城門一開,我便去尋雲卿。”
邱平點點頭:“子卿葬在東郊,京兆府在光德坊,距東城門還遠。可我崇仁坊距春明門近啊。明日城門一開,你即刻縱馬去尋雲卿,一定要趕在京兆府的人前面找到他。還有,那孩子倔,定不能讓他回城。若老夫在朝堂救不得傅家,他父兄的冤屈隻要靠他了。”
邱瑞道:“爹放心。”
若是夜開城門,定會開既近宮門又近光德坊的春明門。此去春明門,若不刻意繞遠,定會從崇仁坊南門外街道過去。邱瑞便命人出府在南坊牆内聽外面街道的動靜。
等了很久,不見人來報,邱瑞便合眼睡了。但睡不踏實,不久便醒。如此數回,再看漏刻時,距開城門隻有一個時辰了。邱瑞索性不睡了,也出府門去聽動靜。又教人早早牽好馬,隻等坊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