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芙支吾道:“離、離撫州未遠。”
傅徽之聞言捂着腹部的傷便要起身。秋芙一驚,忙去扶他。
傅徽之有些心急,但聲音仍然虛弱:“你那夜便到此處,我昏迷的這幾日,你一直未上路,是麼?”
秋芙勸道:“公子,你傷勢太重,便留在此處養幾日傷罷。”
“那些黑衣人定已将見過我的消息透給了官府,官府很快便會搜到此處。我沒事。趕快上路。”傅徽之說罷下榻起身,還未站直,便蓦地跪下去。還好秋芙眼快,扶住了他。
秋芙苦勸:“公子,你真的傷得很重,尚在發熱。便請醫士看一眼,開了方,哪怕買了藥路上煎也好。明日一早再走罷。不,今晚便走。隻要看過醫士,拿了藥方,即刻便走也可。”
傅徽之也意識到憑自己現下的身體狀況,上路了也會拖累于秋芙,便應道:“也罷,便明早上路。”說罷躺回了塌上。
秋芙取巾帛浸入井水,稍稍擰幾下,再覆于傅徽之額上。
聽得傅徽之道一聲“有勞”,秋芙一愣,沒有說話。
她做了六七年的奴婢,平日服侍主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時聽過主人說過此二字,又怎當得?
傅徽之似乎不大将她視作奴婢了,或者說有意在疏遠她。這些倒無妨,她最擔心的是某一日傅徽之又開口趕她走。
她同傅徽之說了一聲,便拿着錢出屋門請主人幫忙尋個醫士。醫士為傅徽之診脈看傷後,留了方子。秋芙又請主人幫忙抓了藥。
最後秋芙煎好藥端進屋,看着傅徽之服下。
天色已晚,傅徽之正欲睡下,忽問道:“這幾日你睡在何處?”
這幾日秋芙一直守着他,都是在榻邊地上睡的。但她不想實言,怕傅徽之知道她睡在地上,便要折騰着與她換。便說夜間都是在車上睡的。正是五月,此地又在長江以南,并不冷,白日裡甚至有些熱。睡在車上也沒什麼。
果然傅徽之聽了沒說什麼,隻吩咐她早些歇息,明日早起趕路。
次日,依傅徽之之意,秋芙多予銀錢與主人。最後二人共同謝過主人後,便上車往衢州趕。他們走時,買了稍大的水壺灌了井水搬上車。
傅徽之大多時候在車上昏睡,秋芙怕車太快,傅徽之身子會不适,便未将車趕得太快。除非傅徽之醒來催促。
天黑後秋芙便将馬車停在道旁,生火取井水煎藥,最後送去給傅徽之服下。如此在路上行了三日。
第四日,秋芙正駕着車,忽聽得身後馬蹄陣陣。
秋芙掀開車簾,傅徽之也醒着。她道:“公子,身後有快馬。似乎還不少。”
傅徽之自然也聽見了,道:“你正常趕路。若當真是捕者,分開走。”
秋芙急道:“公子!”
“你我分開走,他們必分開追。更易逃去。”
秋芙很快反應過來,傅徽之讓先逃而不是先打,是自覺以現下的身子難以對敵。那夜遇刺之後,她也明白自己确實不能時時顧及傅徽之。那夜若不是他有餘力自救,不須她最後那一箭,傅徽之便已救不得。
傅徽之繼續道:“衢州不能入,歙州也不能。要繞路至餘杭。若不得相遇,便幽州見罷。”
秋芙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說道:“公子,保重啊。”
傅徽之扔了塊白巾給她,而後自己也系上白巾,道:“遮面。”
秋芙遮好面目後,數十騎便追至車後。
為首之人經過馬車時,在馬上瞥了她一眼。秋芙正巧轉過頭,看見來人深眉短須,心中暗驚。
下一刻為首之人勒馬,高聲道:“娘子,且住——”從騎皆勒馬。秋芙也扯緊了缰繩。
田金問:“你我是不是在何處見過?”
秋芙心道,自然見過,在京城外客舍中。遮了面竟也被認出,果真是有一雙鷹眼。她面色不變,平靜地說道:“想是官人記錯了,小女子未曾見過官人。”
田金又道:“車上是何人?可否一見?”
秋芙道:“車中無人。”
田金一揚手,立即有一人下馬,要去察看。
秋芙看着那人靠近,忽然躍起,踢翻那人,再躍上了那人的馬,向西揚長而去。與此同時,傅徽之自車簾後沖出,一拍馬臀,馬車便繼續前沖。
值此變故,捕者都愣了。
有人問:“大哥,追哪個?”
田金喝道:“分開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