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時間轉瞬即逝。
嶽寂再度站在煉丹協會門口時,幾乎沒有人肯信他是來考綠級煉丹師的。
畢竟此刻距離他拿到白級煉丹師令牌還不到半個月,這是何等概念?要知道,鎏城白升綠的最快記錄也接近半年之久。
——半個月,絕不可能。
因此,老丹修再次見到戚清師徒時雖詫異,卻仍不願相信,假裝沒看見二人,轉頭對旁邊的人吩咐道:“樓上收拾妥當了嗎?聞老一會兒就到,務必仔細着。”
旁邊的人點頭稱是,對戚清二人視若無睹,急匆匆上了樓。
戚清發現煉丹協會今天的人格外多,熱鬧得過分。按理說,今天隻是報名的最後一天,不該有如此盛況。
聞老是何人?
心中雖有疑問,戚清卻沒多嘴,隻走到他面前,簡短道:“考級。”
老丹修這才緩慢擡起眼皮,睨了他一眼,語氣冷淡:“是你們啊。”
“自然,說了十五日就十五日。”戚清敲敲他的桌子,也沒跟他客氣:“帶路吧。”
老丹修冷哼一聲,不情不願的放下筆,慢吞吞地站起身,臉色沉悶道:“跟我來吧!”
幾個人穿過走廊,來到了二樓一間内室。
這兒的人比上次考白級的人多了不少,内室約四五十尺見方,門口幾人排着隊,眉頭緊鎖,口中念念有詞,戚清仔細一聽,發現他們正在默誦煉丹口訣。
前面空地上擺了七八個鼎爐,每個爐子前都有人正在煉制丹藥。
綠級考核并非單人進行,而是多個鼎爐同時開始,隻是一些本就緊張的社恐煉丹師屢試屢敗,幾乎沒臉見人了。
戚清望向嶽寂,有些擔憂道:“有把握麼?”
嶽寂點點頭。
“沒有把握就說出來,沒事,師父給你另想……”
話音未落,嶽寂扭頭瞧了他一眼。
少年眸色沉穩,并未因眼前情景而有絲毫動搖。
戚清被他這樣看着,不知不覺放下心來,止住話頭,替他撫去頰邊細軟的頭發,溫聲道:“好,去吧,師父在這兒等着你。”
“不,師父陪我。”
嶽寂捉住他欲松的手,臉頰貼在他溫暖的掌心裡蹭了蹭,重複一遍:“陪我。”
戚清略帶嫌棄道:“這兒這麼多人,有誰是非要師父陪的。”
話雖這樣說,卻沒有松開他的手。嶽寂唇角微翹,就這樣拉着他走到鼎爐邊。
老丹修看不得他們師徒膩歪,将一簸箕靈藥突兀遞到戚清手裡,拉着臉道:“開始吧。”
他打開抽到的丹方,瞧了一眼,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幸災樂禍。
“繕氣丹,綠級丹方,限時三個時辰。”
說到這裡,老丹修故意加重了語氣:“需要再溫一遍書嗎?可别連需要哪幾味靈草都記不清楚。”
這句話招來了其他人的眼神,不少人臉上浮現一絲後怕。
繕氣丹,綠級丹方裡的高難度丹藥,有靈力空竭時迅速補氣之用,需要的靈草何止幾味,有将近五六十種,而且每一種煉化的時間、狀态都不同,靈草狀态稍有不對,就練不出上好的丹藥。
“幸好我沒抽到……”
“天啊,我下輩子都學不會這個丹方。”
“我弟弟前些日子回來說有個十幾歲才來考白級的煉丹師,莫不就是此人?”
旁邊的人竊竊私語,嶽寂接過丹方,快速掃了一眼。
戚清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靈草名字就頭皮發麻,這人故意的吧?欺負嶽寂頭一次來考綠級,想用高難度丹方吓退他?
他臉色微沉,正要出頭,嶽寂卻動了。
少年将丹方丢到一邊,點火,溫爐。
“白級就是白級,連控火都這麼生疏。”
有人忍不住搖頭。
戚清轉頭瞪向那人:“安靜,有點圍觀道德沒有?”
那人縮了縮脖子,不悅道:“嘁,瞧不起誰呢?這手法連我弟弟都不如。”
嶽寂充耳不聞,全神貫注地調控着鼎爐内的溫度。
半柱香後,他以手心平展,覺得溫度差不多了,投入了第一味靈草。
青綠色的藥草遇火即化,化為清透汁水,未等落到爐底,便融作一顆指甲蓋大小的水珠,圓圓地浮在中間。
“好香的靈草味。”
先前說話那人驚訝地睜大了眼,此人瞧着控火生疏,竟能如此幸運,遇到了恰好的火候。
老丹修胡子動了動,輕哼道:“不過如此。”
但随着第二株、第三株靈草透進去,其他人臉色也紛紛變了。
一次可以說恰好,那麼兩次三次呢?
一味接一味的靈草被投入鼎爐,嶽寂的手法越來越快,手指沒有絲毫猶豫,似乎一切都在心裡經過了最精密的計算。
鼎爐内溫度不斷變化,随時有控制不住的風險,火候卻始終沒有攀過那個極點。
見此,老丹修呼吸越來越沉,目光也直直地盯死了鼎爐。
難道此人當真能……不,不可能,這才多久?
還是說,這人早就達到了綠級的本事,上次考核不過是在藏拙?
後面的想法令他心情稍微暢快了些,可還沒等他繼續深思,鼎爐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爆響。
老丹修目光一凝,戚清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
火候,不對勁了。
戚清的視線落到嶽寂手上,少年的手腕正隐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