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後背陡然一僵。
若是兩年前的嶽寂,這般親近倒也尋常——少年身形單薄,嗓音還算軟和,偶爾黏人些,也隻會讓人覺得乖巧。
可如今身後之人早就不是當初的少年,他的肩膀寬了許多,身量甚至隐隐壓過戚清,雙臂一攏,便将他整個罩住,沉甸甸的,不像環抱,更像壓在身上。
戚清呼吸微滞,下意識掙了掙:“師父自然也想你。”
他嗓音放軟,拍拍嶽寂的手,示意他松開:“好了,站直說話,這麼大的人還跟師父抱來抱去,多惹人笑話。”
嶽寂含糊地又喊了一句“師父”,下巴胡亂蹭蹭,沒等他再推,自覺放了手。
戚清這才回頭看着他。
嶽寂一聲不吭地站在他面前,任他目光一寸寸把自己從頭打量到腳,微微上挑的眸子始終盯着戚清的臉,眸光深暗,宛如蟄伏的鷹,方才嗓音裡洩出的一絲疲倦似乎隻是戚清的錯覺。
戚清喟歎道:“高了,瘦了。”
到底是自己養大的孩子,見他這般模樣,戚清難免心頭發軟。
他想揉揉嶽寂的發頂,剛一擡手,對方已微微低頭,乖順地把腦袋蹭進他的掌心。
“……”
倒也不必這麼貼心。
戚清指尖一頓,輕輕揉了揉,收回手搭配:“去歇息吧,師父又不會跑了,等明日還要聽你說說這兩年做了什麼呢。”
嶽寂沒應聲,又抱了他一下,才慢慢往門外走去。
他走到門邊,回首對戚清輕聲道:“明日見。”
戚清擺了擺手。
洞府裡修煉得日夜颠倒,這會兒驟然出關,弊端終于顯現了出來。
他竟失眠了。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青年翻來覆去也沒有睡意,隐約見外面天色漸漸轉成了魚肚白,心裡一驚,發現自己通了個宵。
但他一點也沒有起床的念頭,索性打開直播,想跟彈幕聊聊天。
【今天是午夜場……等等,這背景,咱們是出獄了?】
【天道在上,主播竟然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我以為要這麼坐牢到飛升了。】
【坐牢怎麼了,本君就愛看坐牢,支持主播繼續坐牢!】
【這屋子好眼熟,看着像是主播之前那間?隻有主播一個人嗎?崽呢?】
“他在隔壁。”
戚清指尖輕點,把支持他繼續坐牢的那位手動禁言十分鐘。
知道他出獄,彈幕頓時炸開了鍋,紛紛起哄要看看嶽寂。戚清被吵得無法,估摸着嶽寂的作息時間,從床上爬起來更衣。
他洗漱完畢,推開房門,院中卻安靜得有些反常。
花花草草都還睡着,晨露清冷,天邊剛泛起蟹殼青。
戚清覺得奇怪,嶽寂素來勤勉,這個時辰早該在院中練功才是。
約莫是這孩子偶爾偷下懶罷。
他如是想着,對彈幕道:“我先出去辦個事,回來再給你們看。”
師兄替他照顧了嶽寂兩年,怎麼着也該感謝一下,隻可惜沒有好酒……不如一會兒下山打一壺百年份的不老春?
戚清一面盤算,一面走了幾步,忽然聽見後面輕輕一聲格棱。
他回頭,院裡安靜如常。
是隻鳥飛過去了?青年沒太在意,再度提起步子——
“格棱”。
這次聲音更近了些,似乎就綴在他身後。
戚清背後一繃,瞬間轉身。
還是什麼都沒有。
他蹙起眉毛想了想,走回隔壁門口,禮節性敲了兩下:“嶽寂,起了嗎?”
下一瞬,木門發出細微的“吱呀”聲,迫不及待地開了。
嶽寂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立在門後,衣冠齊整,外袍不見半分褶皺。
暗淡天光斜斜映在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眸色幽微。
“師父找我?”他輕聲問。
戚清吓了一跳,沒好氣道:“醒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嶽寂笑了,目光落在他的裝束上,“師父要出門?這是打算去哪?”
他絲毫沒有搞出小動靜的不好意思,側過身,往裡讓了讓。
“去宗内轉轉。”
戚清順勢進了屋,問:“起了多久了?”
青年尚且淡定,彈幕卻沸騰了。
一朝出獄,迎接大家的不是乖巧懂事美少年——而是個接近成年體格的黑衣男。
【崽呢???我那麼大一個楚楚可憐的崽呢?這個初具雛形的雙開門是誰?】
【……他也叫嶽寂啊,哈哈,好巧,崽也叫嶽寂呢是吧崽?】
【同名同姓罷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