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他是你?沒事就往我身上看?”戚清沒好氣道。
他的左手今晚可謂命途多舛,先是被黑影撞得淤青,又被嶽寂咬了一圈牙印。
好在沒見血,也勉強能安慰自己幾分。
蠟燭已燃至尾聲,屋内光線愈發昏暗,彌足珍貴的一點燭光被眼前人的擋得嚴嚴實實。
戚清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嶽寂投下的陰影裡。
太近了,近到他渾身都不自在。
戚清想繞開,嶽寂卻抵着他,非但不讓他挪出一步,反而竟是要将他往床榻上逼去。
二人幾番周旋,差點頭碰着頭,戚清當即便惱了:“不讓我走了是不是?”
“這麼晚了,你還想去哪?”
嶽寂打定了主意不讓開,撐在牆上的那隻手一勾,漫不經心地玩起了他的頭發。
他明明做着強人所難的事,偏生有一副好皮相,趕在戚清生氣之前,一擡眼就變回了無辜:“放着現成的高床軟枕不要,師父又何苦去外面受罪?”
戚清氣笑了,沖他晃了晃左手示意:“我受罪難道少了?讓開。”
嶽寂一雙眼睛仔細端詳他的神色,想了想,執起他被咬傷的手指貼在臉頰,委委屈屈認錯道:“……是我不該咬師父,别走好不好?”
他眼神閃爍,忽然變得通人性起來:“師伯多半已和江師叔歇下,師父現在過去,豈不擾人清夢?”
戚清把他順勢纏上後腰的手撥開,别開臉道:“誰說我要過去。”
他的手按上納戒,沒看嶽寂,輕輕動了動嘴:“……不讓為師走,還不讓為師塗藥了?”
嶽寂眼中倏忽閃過一道亮光,笑意重新漫上眼角。
他讓開半個身位,又想起什麼似的,道:“我來替師父塗。”
他拉着戚清在燭火邊坐下,摸出懷中随身帶的化瘀散,指尖剜出一抹,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塗在了戚清手臂淤青上。
他塗得極為認真,動作細緻,塗完用掌心化開,盡職盡責地揉了一會兒,直到那片淤青消散,再也看不出一點痕迹。
許是藥力滲透,手臂上被揉過的地方微微發着熱,戚清放下袖子遮住了那裡,不覺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嶽寂很自覺地把床褥整理好,側頭無聲盯着戚清,眸子亮得驚人。
三更将過,戚清也沒心情再跟他計較,起身窸窸窣窣脫了外袍,随手将其搭在屏風邊。
剛躺下,暖意便從被褥裡冒出來,顯然早已被人用靈力暖好了。
青年眯起眼睛,先前還沒有的困意這會兒如潮水般湧來。
燈被吹熄,屋裡驟然陷入黑暗。
戚清身側床榻驟然一沉,一具暖到有些炙熱的男性身軀貼了過來,緊緊挨着他,幾乎要把人逼到床角。
戚清往内側挪了挪,原本要閉上的眼睛又睜開,“床這麼大,你就非得擠我?”
嶽寂微微轉過來,側身躺着,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戚清任他看了一會兒,忽聽他道:“師父,我喜歡和你一起睡。”
青年又打了個哈欠,翻身不看他,冷聲道:“你最好隻是喜歡一起睡,而不是想做别的。”
嶽寂的語調驟然上揚,雀躍道:“可以做别的?”
戚清:“……”
他惱怒道:“不可以!”
怪他多嘴,非得說這麼一句。
他把被子一卷,也不管嶽寂還有沒有得蓋,裹成了蛹面朝牆壁,“睡覺!”
……
翌日清晨,不等雞鳴,雲州城的人聲便響了起來。
戚清起床時,嶽寂在窗台邊喂貓。
不知道哪裡來的野貓,他喂得起勁,還特地往戚清面前湊了湊。
戚清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流浪貓像是得到什麼信号,跳下來一個勁往戚清腿上蹭。
接下來幾天,嶽寂總是在喂貓,還換着喂,每隻花色都不一樣。
戚清疑心他把全雲州的貓都引了過來,半夜總聽到貓在嚎。
搞不懂這人在做什麼,戚清并沒有放在心上。
來了雲州幾天,他白日出去打探消息,晚上回來和師兄喝酒,卻并未再遇見那晚的黑影。
師兄聽了他的話,倒酒的手沒停:“會不會是你困糊塗了?”
江陳秋也道:“我那晚亦未聽見動靜。”
戚清馬上轉頭找證人:“嶽寂,那晚的黑影你也看見了。”
被點到的人低頭喝茶,鎮定道:“嗯。”
師兄這才皺起眉,沉思道:“果真這麼狡猾?莫不是仙人跳的新手段……罷了,這幾日我多留心,師弟你也小心些。”
嶽寂放下茶杯,搶在戚清之前正色道:“師伯放心,師父自有我護着。”
聞言,師兄欣慰颔首,贊同道:“好孩子,當真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