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水草像柔軟的手,托着戚清不斷下沉,再下沉,失重感綿長恍惚,好像一場永無盡頭的夢。
他阖着眼,力竭的手指仍在顫抖,内傷雖不嚴重,但總歸越境硬接化神期的攻擊,沒能讨到任何好處。
水流裹挾着他繼續墜落,沒過太久,戚清忽然感應到下方的靈力波動。
他連忙用靈力護住自己,卻在落地前被嗆得眼前發黑,很快跌進一個柔軟蓬松的臂彎。
“咕叽!”
雪白的翅膀如兜網般将他牢牢接住,小姑娘立刻撲了上來:“你還活着嗎?”
戚清深深吸了口氣,冰涼的空氣刺得肺部生疼:“托你的福,沒死。”
他撐着身子坐起,發現洞底比他想象得更加幽暗,周圍水聲淙淙,腐朽的黴味混着潮濕水氣,連靈力也比上面稀薄。
粗犷男子把他拉起來:“方才多謝你。”
戚清道:“小事。”
粗犷男子苦笑道:“若非你拼命相護,師妹若有什麼閃失,我可無顔去面對師尊了。”
說着,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瑩潤的玉瓶:“上好的回春丹,你拿去療傷吧。”
戚清拒絕道:“不必了。”
嶽寂煉過許多丹,都給了他,他取了一顆含入口中。丹藥化為一道暖流,溫厚地湧入肺腑,稍微讓他好受了些。
戚清調息片刻,道:“我要去找我的徒弟,二位自便罷。”
粗犷男子本就覺得虧欠,見他不收丹藥,忙道:“那我們随你同去,小黑最是擅長尋人,是不是,師妹?”
小姑娘連連點頭:“小黑會凫水,可以馱你過河。”
“嗚——”
就在這時,一聲悶雷般的低吼蓦然震徹洞窟。
地下河水撲上了岸,石壁簌簌顫抖,某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如毒蛇般爬上背脊,三人瞬間汗毛倒豎。
粗犷男子驚疑地握緊拳頭,正要說什麼,戚清忽然凝出了冰劍,劍鋒橫陳在前:“什麼人!”
又過了幾息,腳步聲才傳入其餘二人耳中。
粗犷男子也繃緊了肌肉:“誰在那裡!”
腳步聲非但未停,反而驟然加快,轉眼間便已逼近。
“師父!”
一道勁瘦的黑影從黑暗深處搶步而出,嶽寂長劍還未收起,大步跨到戚清面前:“你怎麼也下來了!”
戚清先是一喜,随即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唇邊血迹,解釋道:“繩子突然斷了,我擔心你就……”
嶽寂忽然打斷了他,抓起他的手腕,厲聲道:“你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戚清打了個哈哈,試圖抽回手,對面人的手卻跟鐵鉗似的,緊緊扼住了他。
“我本想放他們一馬,但現在看來……”嶽寂語氣陰沉下來,眸色閃過一絲金色:“有人是偏向死門一意孤行了。”
戚清從未聽他用過這麼森冷的口氣說話,暗覺不妙,道:“你先前是怎麼……”
“嗚——”
剛才聽過的低沉悶吼再次響起。
黑暗中出了地下河的微弱反光,什麼也看不見。
小姑娘顫聲開了口:“師兄,師兄……那裡,好像有隻大蟲。”
大蟲?
不……不,定是天獅獸!
戚清擡眸望黑暗中,勉強分辨出數步之外立着某種活物的輪廓。
“就是這個東西。”嶽寂語氣不緊不慢,話音未落,人卻已經不在戚清面前:“方才一直阻止我上去。”
劍光迸發,準确将偷襲的妖獸卡在了幾人面前,再進一步,便是長劍穿心。
那妖獸被削下一縷毛發,惱怒地叫了兩聲,宛如幼獸般一滾,消失在黑暗裡。
戚清下意識比了比,妖獸還不到一人高。
他納悶地想,原著裡威武霸氣的天獅獸竟這麼小?
下一秒,悶吼聲無比清晰地在幾人頭頂炸開。
“吼!”
糟了,這是隻帶崽的天獅獸!
腥風撲來,伴随着死亡的氣息,牢牢鎖定了幾人。
千鈞一發之際,戚清一把将嶽寂往小姑娘那邊一推,自己卻在原地失了先機。
嶽寂臉上閃過一瞬的錯愕,緊接着目眦欲裂,伸手抓他:“師父——!”
牽動内傷,戚清掩唇輕咳幾聲,沒有閃躲。
以天萬獸宗的禦獸之術和嶽寂的實力,應當不算絕境,接下來的機緣就看……
獅吼聲更清晰了,這次好像就在耳邊。
“吼!”
眼睜睜看着嶽寂紅了眼,戚清忽然明白了什麼,表情瞬間凝固。
等等,好像不對。
——他推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