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先搖了搖頭。
阮玉山皺眉:“不答應?”
九十四又搖搖頭。
阮玉山發現,九十四在把後腦勺往自己的掌心蹭。
發帶被蹭散了,九十四往後仰頭,把自己濃密的卷發蹭到兩邊,頭皮貼切地感知着阮玉山掌心的溫度。
接着,他閉上眼,長長地喟歎了一口氣。
阮玉山使喚人不成反倒被使喚,他“哈”地一聲譏笑道:“怎麼?您還睡上了?”
合着剛才死犟着不睡是對枕頭不滿意,早等着拿他手當墊子。
這還叫他随時随地伺候上了?
九十四微微睜眼,凝視着阮玉山。
失去燭光的屋子僅靠那一點透過烏雲的淺薄月色照亮,這使得九十四眼珠周圍那一圈淡藍色蒙上一層冷霜似的霧氣,阮玉山看見九十四眼珠中唯一一點帶着溫度的眸光,像一滴水珠漂泊在大海上。
九十四的指尖觸上阮玉山的嘴唇:“阮玉山?”
“嗯?”
“我的藥,好像還沒解完。”
阮玉山一怔,對上九十四茫然的眼神。
他心中失笑:“阿四。”
九十四像他一樣回應:“嗯?”
“那不是藥的緣故。”
阮玉山一把抓住九十四的手指,重重地吻了上去。
九十四的五指是纖細修長的,攥住時首先感受到的是粗細均勻的指節。
阮玉山在他的指背上落了幾吻,又用鼻尖挨了挨九十四的指節,頭顱低下去,眼前便是九十四寬松的領口。
他吸了口氣。
二十二歲血氣方剛的阮老爺可不想一天難受兩次。
阮玉山剛打算閉眼,九十四一根手指就從他的掌心鑽出來,沿着他的唇角,描摹他嘴唇的輪廓。
“還癢麼?”他聽見九十四問他。
阮玉山五指收緊。
攥得九十四整個手掌隐隐泛白。
他從不自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屑做任何趁人之危的事,今天九十四中藥之時,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暫時用手解了燃眉之急。
可現在算什麼?
九十四的藥早解了,卻還是在他面前三番四次挑弄撩撥。
他既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不是六根清淨的小和尚。
他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一州之主阮玉山。
憑什麼要在這種事上受委屈?
憑什麼九十四所有的蒙昧、無知和不解風月,全要他一味來承受?
他能承受一時,難不成要承受一世?
過去多少人想爬他的床他還嫌配不上,如今到了區區蝣人九十四面前,他忍了一次還要忍二次。
熬鷹也不帶這樣的!
阮玉山心中幾乎起了一股無名火。
他的眼神帶上一絲莫名的戾氣,卻忽聽九十四輕聲喊:“阮玉山?”
阮玉山又沒脾氣了。
他暗自歎了口氣,仿佛九十四叫一聲他的名字就使他受盡折磨,無奈回應道:“阿四。”
九十四沉默了片刻:“……你好燙。”
阮玉山驟然擡起眼,盯住九十四。
原來這人不是什麼都不懂。
“哪裡燙?”阮玉山沉着聲音,冷冷地問。
九十四斂下眼,視線垂向二人身下。
阮玉山捏住九十四的指根,用力撚了撚。
他忽咬了一口九十四的手指,一把從九十四腦後抽出手,按住九十四的脖子,埋頭吻下去。
阮玉山的親吻帶着一點蠻橫的意思,似乎是在惱怒九十四作壁上觀的姿态,連快速的俯沖間都帶着一股淩厲的風。
床外幔帳随風浪翻滾着,九十四單手繞到阮玉山腦後,解開了阮玉山的發帶。
阮玉山急促的吻帶給九十四一陣輕微的窒息感,這讓他鼻息間甚至是意識裡都被阮玉山的氣息包裹住。
反而讓九十四險些貪戀上這種感覺。
九十四大起大伏地喘/息着,解開阮玉山發帶的那隻手繼續倉促地撥開阮玉山散落的頭發,摸到阮玉山的後頸,緊緊環住阮玉山脖子,恨不能每一寸肌膚都同阮玉山貼合在一起。
他們的唇舌纏綿得近乎麻木,九十四隻能靠阮玉山的渡氣勉強呼吸。
他第一次嘗到情/欲的滋味,尚不知個中因由,隻能在迷亂中用殘存的一絲理智斷斷續續地想,阮玉山的舌頭上是否藏了比白天更危險的藥。
否則為什麼這次在身體本能之外,他的五髒六腑也仿佛燃燒起來了。
他的衣領被剝開了,可剝開他衣領的手還是隻觸碰到那個禁忌之外的地方,像當初在大霧迷陣中逃出來時一樣,阮玉山永遠淺嘗辄止。
“阿四……”
阮玉山錯開了唇,九十四含糊應了一聲,像到嘴的甜頭被人抽走,他有些猝不及防,偏頭追過去,隻碰到阮玉山滾燙的側臉。
阮玉山從他的嘴角一路輕啄到耳垂,手掌按在他的肩頭,一遍一遍搓揉着他的鎖骨:“……幫我。”
九十四的手被抓住,由阮玉山牽引着一路往下。
可是隻被牽引到了腰部,阮玉山便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