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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紀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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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九十四——别說九十四,饕餮谷随便哪個蝣人抓出來,就算被打得皮開肉綻,隻要被告知能閉眼休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敢躺下去呼呼大睡。

九十四認為自己被養脆了。

他沒認為自己這是被養嬌氣了。

他不嬌氣,他能吃苦,什麼苦都能吃,甚至一點都不怕回到籠子裡。

隻是好像身體已經不順應他的心了。

現在随便受些傷,這副皮囊便四面八方地提醒他有多疼。

這讓他想起當年百十八第一次吃他托馴監買來的饴糖,吃過之後,第二天他拿來一隻在鬥場下撿到的死秃鹫,百十八便怎麼都不肯吃。

那時百十八還小,吃過一次甜頭還想吃一次饴糖,可當時初上鬥場的九十四已沒有足夠的錢托馴監再買一次。

他捧着空空的錢袋有些自責,百十八隔着籠子看了他半晌,忽然明白了什麼,伸手拖走地上的秃鹫,主動拔了毛,将大半的屍身分給他,此後再也沒有鬧過脾氣,九十四給什麼就吃什麼。

可是九十四知道,若是可以,百十八自然更樂意吃糖,他也更樂意頓頓給百十八買糖。

怕的就是人活一世,總是情非得已。

“以前的日子不會再有了。”阮玉山閉着眼,輕輕拍他的背,“以後的日子總要慢慢習慣。睡不着覺,不該怪自己的身體,而是該去找更好的床和枕頭。人要往上走,你的回頭路是斷頭崖——哪有越活越回去的道理?”

九十四想起這一幕時,雲岫已将他從籠子裡帶了出來。

他還想再摸一次腦後的朱紅發帶,便聽見雲岫在探身進入籠子将他封口時在耳邊小聲說了句:“得罪。”

随後便被雲岫刻意用粗暴的力道從籠子中拉扯出來,拴在賣台的架子上。

底下的看客席黑壓壓一片,人頭滿座。

九十四低低垂着脖子,沉默地掃視着台下的人群,沒有看見齊且柔。

一指天墟的閣樓比起當日齊且柔将他騙去的石室後方那處賣場要大上兩三倍,九十四緩緩擡頭,本意是想看向遠處二三層的看台,卻在仰起臉露出五官時,聽到台下的吸氣聲和一些起哄與驚歎。

台下的人口音各異,說的并非阮玉山日日教他的官話,九十四隻能斷斷續續聽懂一些隻言片語,不過是些什麼“難怪易三老爺也要賣”“真是好貨”“不知花落誰家”的言論。

九十四聽着這些不堪入耳的評價,仿佛回到當年在饕餮谷,他和百十八總是被馴監們推着籠子和許多蝣人一起在賣場被擺成數排随那些遠道而來的主顧挑選的歲月。

前來采買蝣人的客人們總是很挑剔,對蝣人的身體、品相,甚至牙口都十分重視。

他和百十八總是被一眼挑中。

那些主顧們說着和如今台下的人差不多的話,一遍遍地打發小厮去跟大馴監交涉,然而從來沒人能把他和百十八從饕餮谷買走。

九十四知道,谷主不願意太早地将他們兩個賣出去。

他和百十八被擺出來,隻是作為一個漂亮的噱頭,好讓那些對他們無法得手的主顧順利聽從馴監的意見再看看别的跟他們差不多條件的蝣人。

他是谷主用來售賣他族人的工具。

阮玉山在最頂層的閣樓,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用回憶過往的痛苦來不斷警醒自己保持清醒的方式是很不錯,可九十四偶爾太過沉迷此道,這并非好事。

阮玉山輕輕揚起手,對賣台上的雲岫示意。

雲岫得了眼色,快速地打發身後一應小厮魚貫下台,給每一個看客送去紙筆。

待賣場安靜下來,他親自走到九十四身邊,面向外部:“諸位——”

競價開始了。

一指天墟大貨的唱賣與别的場次不同,每位主顧隻有一次競價機會,小厮送來一紙一筆,客人在紙上寫下自己願意付的價錢,寫完以後紙筆送回台上,最終賣場會以全場最高價賣出貨物。

這便是“一紙天墟”的名字由來。

此法雖薄情,卻很容易逼出一些願意為了自己心儀之物孤注一擲的顧客,錯過一次便沒有退路的情況下,絕大部分人會直接亮出底牌。

果然,全場出價最高的主顧來自二層看台的“溪字第一号”雅座,價紙上的落款名字叫齊且柔。

阮玉山對台上的雲岫點了點頭。

雲岫亮出阮玉山寫了五十四萬金的價紙,公布本次競價最高者是來自三樓“天字第一号”雅座的玉老爺。

沒人會瘋了一樣花五十四萬金的價格去購買一個蝣人,齊且柔也不例外——五十四萬金,同樣的錢在饕餮谷能買到近乎五十個上等品質的蝣人。

衆人齊刷刷擡頭看向三層天字第一号雅座。

見到的隻有層層疊疊放下來将裡頭光景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錦簾。

雲岫賣完這一場便悄然離去,看客席中有些許顧客離場,剩下的大多是繼續參與下一場唱賣的客人。

齊且柔在意料之中被雲岫請到三樓天字第一号雅座時面色不霁,然而卻也不敢對裡頭的人拿喬,隻能擰巴地在嘴角挂着笑,一進去便對裡頭的人喊道:“易三老爺。”

意思擺明了是知道這一切都是一指天墟在搗鬼。

阮玉山此時戴着面具。

他穩穩坐在屋子裡那方紫檀木茶桌邊,戴着一副嶄新的墨色羊皮手套,披着厚厚的貂皮領披風,明明才剛入冬,他旁邊卻擺着一個火爐,渾身上下就差一雙眼睛沒捂住。除了身形過于高大難以改變,整個人的姿态僞裝得很有一副弱不禁風的虛弱模樣。

齊且柔鼻子裡發出很輕的一聲哼笑,似乎是在諷刺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镴槍頭。

阮玉山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喊道:“紀小老闆,請坐。”

燕辭洲第二大黑市的主人,姓紀,叫紀慈——至少在燕辭洲是叫這個名字,就像阮玉山來了這裡叫易三一樣。

至于齊且柔麼,隻是一個化名之外的化名。

這一聲“紀小老闆”可把紀慈氣得不輕。他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明晃晃地感覺自己收到了輕視與侮辱,卻因自己先發奪人喊了易三老爺的名号而無法回擊。

“不必了。”紀慈用拒絕的姿态表示自己的反擊,“家中事忙,易三老爺有話請講。”

“哦?”阮玉山對此表示很感興趣,“是忙着叫人埋伏在敬河河道以免錯過下一批軍火?”

敬河,便是數月前紀慈聯絡大渝一批水軍在半路攔截阮玉山兩船軍火的地方。

一指天墟出了細作,有紀慈的内應。

紀慈提供軍火經由的時間地點,渝軍負責搶劫,阮玉山的人沒有防備,被偷了兩船貨物不說,還被渝軍偷襲殺了大半。

大抵是沒料到阮玉山會發現此事背後有他搗鬼,紀慈臉色白完一陣又紅一陣。畢竟軍火販賣在燕辭洲是很尋常的交易,為了避免對方生疑,他甚至這個月才把那批貨物拿出來倒賣。

不過目前阮玉山并未拿出實證,紀慈要開口抵賴:“我聽不懂您在說什……”

一語未了,被阮玉山擡手打斷,示意他不用講了:“聽不懂就回去找個先生多看書認字,免得下次走錯河道淹死在水裡。”

阮玉山終于從手上的茶杯中擡起視線,朝自己身後揮了揮手。

小厮從屏風後将帶着手腳鐐铐的九十四推出來。

紀慈眼風掃過九十四身上的傷口,冷笑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阮玉山裝模做樣咳嗽了兩聲再緩緩起身走到紀慈身邊,擡手拍了拍紀慈的肩:“聽聞紀小老闆前段日子不慎搞丢了一個蝣人,我便打發人給你尋了回來。”

紀慈正要開口辯駁,又被阮玉山打斷。

“日後紀小老闆多加小心呐,畢竟是命根子一般的生意。”阮玉山沖紀慈笑了笑,完全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倘或再有下次,可就得紀小老闆自己去尋了——或者來找我,我若是有空,也能幫幫。畢竟你找不到的人,我找到了;你賣不出的價,我也賣了;你唯一能做的生意,說不定哪天,一指天墟也做了。屆時大家都是同行,如有不周,也得請你念在我此次送了蝣人多擔待。”

紀慈一記眼刀飛向阮玉山,卻隻能看見這人臉上冰冷的銀色面具。

“多謝易三老爺提醒。”他涼陰陰地盯着阮玉山的側臉,咬着牙對身後的随從道,“拿着貨,走。”

阮玉山放下手,從雲岫手裡接過擦手的錦帕,慢悠悠擦着剛剛摸過紀慈肩膀的手:“籠子在外頭,慢走不送。”

紀慈帶着九十□□風火火地走了。

人剛一走,阮玉山便丢了帕子,将披風解開,手套扯下來,對一旁小厮道:“火爐子撤下去——熱死了。”

雲岫給他倒了茶。

阮玉山接過茶杯,歪身坐在椅子裡,靠着扶手笑道:“你說他這次回去,要把他身邊的心腹換走幾個?”

雲岫搖頭,表示自己無法猜測,隻道:“隻怕那日親眼目睹阿四公子在他手下逃脫的人都會被他疑心是我們的眼線。”

阮玉山一聲哂笑:“到底還是年輕。”

說起九十四,他又歪頭凝神沉思了一會兒。

剛才是自己第一次在九十四面前戴上面具。

為此阮玉山還特地挑了所有面具中最好看的一個。

哪曉得九十四被人從屏風裡推出來時看都不看他一眼,要麼裝得低眉順眼,要麼就伺機盯着齊且柔。

那他今天一身打扮豈不是白白便宜給齊且柔看了?

阮玉山心裡很不高興。

他左思右想,最終取下臉上的面具,在手心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忽然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于是他舉着面具問雲岫:“我這面具不好看?”

雲岫說:“好看。”

阮玉山:“那他怎麼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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