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村裡做活,知道他的名字很正常。
或許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小姑娘這樣叫他。
握在不鏽鋼空杯上的大手顫了顫,動作止在了那裡。
“你是怎麼知道,我之前來過你家偷東西啊?”
喬佳善試探地問出聲。
那日二人撞面時,陳摯說:偷了我多少東西,還想來偷我身上的錢了?
驚心之下喬佳善無暇探究其中詳細,自己到底哪裡露出馬腳讓陳摯察覺從而發現了自己?趁着這個“請罪”的空檔,她不由好奇發問。
陳摯并沒有即刻回答她的問題。
摸索在桌面的手終于尋找到了水壺,提懸的水壺在用伸長的壺嘴尋找着杯沿。
兩物相觸時發出了摩擦的碰響,叮叮當當有些吵耳朵。
終于抵在杯沿的壺嘴随着傾斜倒出細緩的水柱,直至杯子裡的水剛好七分滿才及時收停:
“你每次來我家,都會留下同一個氣息。我雖然看不到,但鼻子靈。”
“氣息……?”
聽言,喬佳善目色警覺一臉狐疑,她不禁擡起雙手扭頭深嗅自己的臂膀。
陳摯轉過身。
将水杯遞在她身前:
“像煙草味,但又不全是。”
此話一出,喬佳善緊張得一步後退。
她若是想僞裝成溫順的白兔,那必定不能讓陳摯發現自己抽煙的習慣。
想來身後四個煙鬼就在不遠處,她急忙回過頭雙手拼命揮舞比劃,指揮那正在搗亂的四人趕緊遠離。
四人玩在興頭意猶未盡,見此隻能灰溜溜地放下手中樂趣,一一退避到了屋門之外。
生怕陳摯察覺出幾分端倪。
喬佳善一鼓作氣開始了聲情并茂的演繹:
“我這一次是真心改過,不會再犯了!”
她一把接下陳摯遞來的水放在桌面,急忙掏出一張鈔票塞在了陳摯手心:
“我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換了一百塊錢作為補償還給你。希望你能原諒我曾經的過錯!”
觸在男人手心的指逗留了片刻。
又在一瞬間倏然抽離。
四個腦袋擠在門邊不停往裡張望,目光都落在了同一個方向。
連同喬佳善的視線都死死鎖在那張“鈔票”上。
印有閻王爺頭像的紙币行頭寫着“天地銀行”。
雖與一百元鈔票外形相近,但稍顯拙劣的制作讓常人一眼便知,這是燒給逝者的冥币。
這招瞞天過海是喬佳善想出來的好辦法。
既然陳摯已經知道之前潛入他家裡偷盜的是她,那麼她就得想辦法讓二人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
這樣,他們之間才能重新建立起信任。
他才能放下芥蒂去接納她。
然而喬佳善不确定。
這一招是否能騙過陳摯那雙瞎眼睛。
所以,在等待他作出回應的過程裡讓人神經緊繃異常難熬。
男人握着紙币的手垂在身前一動未動。
喬佳善注視着他的神色似乎并無過多的變遷,與他平日悶悶沉沉的淡漠模樣毫無他異。
隻見。
他并未細細辨認,而是直接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沓零錢,随之将手中的冥币填了進去。
他竟然真的收下了她的冥币。
門外的四人見此,咧着嘴巴無聲的捧腹大笑。
他們表情誇張臉上盡是嘲諷,心底已經将陳摯當作笑柄,貼上了蠢貨的标簽。
“以後如果餓了,可以來找我。”
譏笑還未來得及染上喬佳善的臉。
她因他的話而突然一愣,定格在一個微怔的表情。
她望向他的眼睛。
灰白色的瞳孔空散無光。
他卻努力尋找着她的方向,面向她,“看”向她。
“不過得飯點來,我給你多備雙筷子。”
他的話甯靜無波,平平淡淡,沒什麼特别之處。
可不知為何,落在她耳間竟赤誠得露骨。
讓她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