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開着的。
喬佳善一進屋就見陳摯站在圍屋中央,搗弄他的花草。
中庭間擺放着一個個陶盆排成一列,有花有葉。
天光剛好能将它們框在黑暗之外,享受陽光的沐浴。
陳摯弓着背,蹲身在陶盆旁用小鏟子松土。
麥色的皮膚被曬得發亮,背肌的輪廓在薄衣下清晰可見。
“你好像很愛這些花啊草啊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陳摯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他尋着她聲音的方向稍稍側首。
陽光穿過男人額前碎發的間隙,落入他灰白的瞳孔。
滿目荒蕪不知被何物點綴上了幾縷生機,卻又被他垂首之際掩藏而去:
“家裡除了我,沒什麼活物。”
他一把一把鏟着土,聲音如常沉冷,沒什麼多餘的顔色。
“怎麼不養隻狗,還能看門。”喬佳善随口聊說。
“養過。”
他話音一止,遲了好些時候才接而道:
“狗販子當着我的面把狗毒暈,帶走了。”
圍屋四面遮在屋檐下,昏暗而死寂。
除了漂浮在空中的浮塵無意落入光線之中起起落落,再無其他動影。
喬佳善不願逗留在暗域深處,大步邁過明暗交接的邊沿。
腳尖碾過地上一顆顆幹枯的花苞,那是前些天被梁耀民為了玩樂惡意揪扯而下,随意丢棄在地的殘骸。
一棵花枝好不易結出的幾顆花苞,陳摯格外呵護。
還以為能摸到它們綻放的時刻,或許連他都不知道為何會一夜之間花苞凋落。
所以自顧自埋頭在花盆旁料理了很久。
他的狗。
他的花。
不會無緣無故離他而去。
隻因為他是個瞎眼睛。
任人欺負的瞎眼睛。
他孤零零的身影映在她的瞳心,讓她第一次覺得有些刺目。
隻能慌亂閃躲。
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欺負他的人那麼多,也不少她一個。
她不欺負他,也會有别人欺負他。
她不騙他錢,他的錢也會被别人騙。
與其讓他的錢落在别人手上,還不如先下手為強全部拿到手。
喬佳善在自我催眠,本意隻想驅散遲疑讓自己果決一些。
她步步走近,來到陳摯身前:
“那我算不算活物?”
溫柔的聲線帶着笑意,她收斂着過于刻意的撩撥感,讓一切顯得樸素清澈,
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将小鏟子放落在陶盆邊沿:
“你是客人。”
“那我臉面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