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玉竹喘着氣，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那一雙眼睛，為什麼……會和師尊那樣的像。

“你又哭了。”

紀玉竹呼吸一滞。

從前，師尊也是這般說他的。

還記得他剛來梧桐宗沒多久與喬樂安起了争執，師尊抱着他回峰，一路上都在安撫。

不是說一直在嗎……？

“騙子。”

柳大攀上他的肩，伸手将他落下來的淚抹去。

“别哭。”

紀玉竹忽然厭惡的将他一把推開：“别碰我。”

柳大沒想到他會這樣，踉跄着後退幾步愣了愣。就在他還沒回過神來，自己的臉忽然被他的手掌抓住。

“他隻能……跟我回家。”

柳大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暈倒的，但絕對和紀玉竹有關。

當他再次有意識時，是被強行凍醒的。

極北之地極冷，可他也隻是被勉強凍醒，很快便感受到一陣一陣溫暖，體内仿佛有個小火爐。

“醒了？”

他這才發現自己正在紀玉竹懷中。

紀玉竹身後的東西很大，大到柳大一眼就注意到它，四四方方的重物，就這麼被紀玉竹背在身後。他的内心忽然閃過一個及其可怕的念頭。

“你……不怕自己凍死？”

紀玉竹沒回，繼續往前走着。

柳大感受到的寒冷全部來自紀玉竹，他的身體像是冰做的一般，徹骨的寒意不斷傳入柳大的腦中，卻又很快被體内的那股暖意消磨。

“你……”

紀玉竹被懷中人盯着，在一片風雪中忽然停下腳步。

“很冷？”

“啪。”

紀玉竹有些懵，臉被打偏。

柳大的小手毫不猶豫的扇了過去。

“你瘋了嗎？！”

紀玉竹沒動。

“你自己冷成什麼樣子了你自己感覺不到？！”

紀玉竹吐出一口氣，散在空氣中看不清霧氣。

因為太冷，他的五髒六腑都快要被完全凍住，全靠着一口氣撐下去。

“我沒瘋。”

“我從來沒有這樣清醒過。”

柳大氣的身子都在顫抖。

“我看你就是瘋了，他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像是賭氣一般，紀玉竹猛的将他摔下。

“他沒有。”

“我的師尊才不會死。”

“他說過要陪我的。”

紀玉竹的聲音十分平淡，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已經感受不到人的溫度。

“你會死的。”

紀玉竹睨了他一眼：“就這樣去陪他，不好嗎？”

柳大并沒有回答，紀玉竹也閉了嘴，最終撂下一句話：“你走吧。”

柳大沒動。

紀玉竹沒在繼續停留，擡腳往前走。

一片廣袤無邊的大地上，迷霧和風雪混雜堆積，一腳踩下去便可以在雪地中烙下腳印，但過不了多久便會被掩埋。

紀玉竹的腦子是空的，背上的棺材是沉甸甸的。

那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了。

或許是人求生的本能，總是會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借□□下去，可若是一個人一但沒了興趣，脈搏不再跳動，那就隻剩下那一條路。

柳大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系統曾經給他說的一句話。

他看到陽台上插着的鮮花，忽然起了自殺的念頭。

紀玉竹，已經很棒了。他想。

就在這眨眼間，柳大盯着前方，忽然愣住了。

風還在吹，雨還在下，唯獨那一抹背着棺材的孤獨背影消失在那裡。

*

“真是紀玉竹所做？”

少年紅着眼眶，死死握緊手中的長劍。

天水宗掌門連連點頭，并附和道：“就在昨天，他還殺了三清仙尊，強行闖入宗門，殺了一衆弟子。”

“子川，我知道你和他相識，可你不能忘記師尊的死，更不能忘記那些弟子的死。”

“仙門百家如今被禍害的分崩離析，若是再沒人能治得了他紀玉竹，這天下該怎麼辦？又會有多少人死于他的劍下。”

少年咬咬牙。

“他，當真入魔了？”

“哪裡還能有假？那些死去弟子身上的傷口你不是沒看到。”

“殺師之仇，我一定會報。”季子川長長吐出一口氣。

“但在這之前。”他轉過身來，從懷中掏出一本文冊，展露在掌門面前。

“我師尊的事，柳卿華的事，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