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實在太過迅速果斷。
克魯特一驚,下意識反問:“你真的想好了?”
畢竟對于很多雌蟲來說,有個蟲崽,是做夢都想成真的事兒。當然,這也與帝國對他們從小開始的洗腦脫不了幹系。
自從默如多内病毒爆發後,雌蟲懷蛋越發艱難,帝國新生兒出生率逐年下降。
他在首都星第一醫院交流學習的那幾年,曾診治過不少孕雌,從未見過想要打胎的,薩瑞爾還是第一個。
不過結合這蟲蛋的起源,又在這種抗戰的節骨眼兒上,流掉他,或許是薩瑞爾最好的選擇。
沒有一點兒遲疑,薩瑞爾重重點頭:“我不會後悔。”
“我不願意生養一個擁有柯西血脈的蟲。”
“他是不受期待的,本就不該來這世上。”
不敢直接下決定,克魯特夾雜着詢問的視線掃向另外兩位長官,想知道他們對此事的看法。
阿洛伊斯:“我尊重薩瑞爾的選擇。這是他的身體,他有權決定。”
佩羅維奇附和:“支持。”
薩瑞爾聞言發自内心的笑了,蒼白的臉上煥發出幾絲紅潤。
真好,他想。
如此,克魯特也不再多慮,點頭攬下了這活兒。
*
手術很成功。
薩瑞爾還睡在治療艙中修養,克魯特說他起碼還得在那兒待2到3天,具體視恢複情況而定。
艙内的栗發雌蟲閉着眼,臉色肉眼可見的虛弱,嘴角卻是上揚,面容恬靜。
這果然是正确的決定。
還有其他事要忙,阿洛伊斯隻陪護了一陣,然後安排好薩瑞爾親近的下屬貼身照料。“照看好薩瑞爾,他醒了立刻通知我。”
接着和佩羅維奇一起返回辦公室開始工作——他們打算将默如多内病毒爆發的醜惡真相公之于衆。
讓這個腐朽的帝國徹底陷入混亂吧!
這會是他們反擊的第一步,更将是帝國瓦解的開始。
阿洛伊斯調出光腦中收集的萊斯利非法實驗證據,摘取出重點内容裡關鍵性證據,逐個插入寫好的新聞稿中,條理清晰、簡單易懂。
标題也是簡單粗暴,使用最能引起蟲的閱讀興趣寫道——“默如多内病毒真相:雌蟲500多年的痛苦竟是源于雄蟲之私!”
他再次檢查起撰寫的内容,“佩羅,上次你寫的那個強制彈出程序還能用嗎?”
當時和辛澤的對戰過程中,佩羅維奇運行了這個程序,強制喚醒所有蟲的光腦并彈出指定内容,無法關閉、強制浏覽。
這一次,同樣需要類似的效果。
佩羅維奇托着腮,手指點點桌面,“我猜,自那次之後,帝國應該派蟲研究并更新了防禦程序。”
“原來那個估計不起作用。親愛的,你等我優化改善一個新的程序。”
說着,他便敲打起來,虛化鍵盤上十指紛飛,一雙綠眸盡顯認真。
“好了!”不多時,經過選定的小範圍投放試驗,新的程序改寫成功。
佩羅維奇接收完阿洛伊斯發來的稿子,運行程序準備設置投放時間,“時間定在什麼時候?現在嗎?”
“就現在吧。”
這樣一個爆炸性消息,帝國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強行鎮壓下來。
當醜惡的真相被暴力撕開。一整個星系,都将迅速墜入混亂。還會有多少雌蟲為帝國賣命?
這是他們反攻的最好時機。
相信沒有雌蟲能夠忍下這口氣,繼續承受着這持續了五百多年的、本不該存在的折磨。
帝國,大廈将傾。
阿洛伊斯笑了,映在佩羅維奇的眸中,柔和了他的眉眼,牽扯着他的心髒。
*
同一時間,星系中所有蟲的光腦強制彈出了這個新聞,關也關不掉,被迫停下手中的事情浏覽起來。
隻第一眼,就被标題狠狠抓住了眼球。
默如多内病毒,這是梗在所有雌蟲心中的一根刺,從未被時間淡化、消去。
就是從這個時候起,轉眼間雌雄地位扭轉,從天堂到地獄,一落千丈。
關于它的真相,沒有蟲會拒絕閱讀。
佩羅維奇寫的這個程序,運行期間無法被除管理員以外的蟲自行關閉,更不能打開其他應用窗口,實實在在地強制浏覽15分鐘。時間一到,便自動消失。
在它彈出的那刻起,這熟悉場景的出現,讓首都星某些蟲徹底慌了神。
第一軍團。
辦公室内的切恩中将,在看見它的第一眼,就氣得失手打碎了桌上的茶杯。
“阿洛伊斯、佩羅維奇,又是你們!”他咬牙切齒。
上回也是這樣,輕易地攻潰了我方軍心,害他們損失慘重。偏偏大王子還下令不準繼續追捕。
最後帝國還是花費了好大力氣才将社會上的各種聲音強壓下來,而這次……
又是怎樣?
切恩深呼吸幾次平複好心情,擡眼細細看去,莫名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等到讀完一整篇言之鑿鑿、鐵證如山的文稿,他第一次失态地雙手直抖,脊背也無力地彎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