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相掩映的竹林間錯落分布着一個個規制不俗的殿宇,其中一間殿宇前有幾名帶刀侍衛守衛,從未遮掩嚴實的門縫中能看到一華服男子正在上香,依稀可分辨出裡面有一大一小兩個牌位,牌位上的字迹看的不甚清楚。
一盞茶的功夫,男子推門而出,早就守在門口的一白面無須的随從連忙彎腰行禮:“主子爺,了塵大師在廂房等候多時了。”
“這個老頑固平日怎麼請都不露面,今日怎麼還上趕着了?”男子轉了轉手上的扳指,提步去了廂房。
随從連忙說:“奴才鬥膽,觀大師面色,似對您有所求,而且大師身邊還有一少年人,估計與他有關。”
華服男子眼裡閃過玩味,不多時就來到了廂房推開門扉,果然看見一老一小二人。
年長者一身僧侶服飾,端坐在蒲團之上,手心裡攥着念珠,嘴裡默念着佛經,正是了塵大師。
少年人依靠在桌角,百無聊賴的晃着雙腿,一手拿着茶壺直接往嘴裡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品酒,倒是有些潇灑的意味。
看見華府男子入内,了塵大師立刻起身彎腰:“阿彌陀佛。”
“柳施主,可否請您帶着阿缺到門外等候,阿缺性子懶散,請看着他不要四處亂走。”了塵大師說完,被稱做阿缺的少年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好奇的看了一眼屋裡多的兩個人,懶散的往外走,看上去有些沒有禮貌。
柳生見主子點了頭,也躬身退了出去,房門關上,了塵大師歎了口氣,給華服男子倒了杯熱茶:“讓皇上看笑話了。”
“這是大師新收的俗家弟子?”謝景好奇的問。
了塵大師老臉一紅,支吾了半晌:“貧僧年輕時也有過一段荒唐事。”
謝景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大師,雖然出家人要六根清淨,但是您破了色戒之事也不需要和朕說的這般清楚。”
“皇上說笑了,是貧僧六根不淨,今日事畢,貧僧就要閉關修行了。”了塵大師誠懇的看着謝景:“說來慚愧,貧僧之前并不知道還留下了一個孩子,據阿缺說,他娘親由于未婚先孕吃盡了苦頭,和娘家人也早就斷了聯系,積勞成疾之下人走了。他母親怕這孩子不受管束誤入歧途,讓他來找貧僧。”
“貧僧看過了,這孩子根骨很好,要是有個師傅教導是個學武的好苗子,貧僧懇請皇上看顧一二。”說完,了塵大師跪下叩頭。
謝景上下打量了一下了塵:“他知道你的情況嗎?”
“一無所知。”
“你的行蹤向來飄忽不定,是如何被這小子尋上的?”
了塵大師有些尴尬:“貧僧被他套了麻袋,還挨了幾棍子。”
“哈哈哈,看來是借機洩憤。”謝景大笑出聲,“朕答應你,這孩子朕幫你看着。”
“貧僧謝皇上恩典。”了塵開心的笑了,如釋重負。
“朕成全了你,那朕想要知道的那件事你可有眉目?”謝景敲了敲桌子,眼神裡滿是探究。
了塵大師臉色白了白:“皇上,先皇已故,這一切都塵歸塵不好嗎?您執意要一個答案,卻不知道這答案太過驚世駭俗,不被世間所容,又有什麼意義!”
“你對父皇忠誠,朕不怪你。”謝景毫不意外這個結果,“朕隻希望你這忠心能永遠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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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下榻的房間自然要比商以岚那邊的更加豪華舒适,柳生服侍他換了身衣服,見他臉色如常,開口道:“主子爺,了塵大師還是沒有說?”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這個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了,不過是需要些時間查證,朕不急。”謝景喝了口熱茶,看向了窗外。
“那位少年您看怎麼安排?”
“讓他去書院讀書,以安親王子侄的身份,讓皇叔看顧這些,别讓人欺負了去。”謝景想了想,“派人去查一下這少年的身世,尤其是他母親這邊,事無巨細。”
“主子,難道您懷疑了塵大師說了假話?”
“大師修行多年,看人看事通透是足夠了,但是心地單純容易被人哄騙,還是查證一番的好,這孩子别讓他離開京城。”謝景說完擺擺手,柳生會意,領命而去。
柳生離開之後房間内安靜了下來,謝景看向窗外的梅花,指尖觸摸到半枚玉佩,缺口的地方由于經年累月的摩擦已經變得光滑剔透,隐約間能看到玉佩斷裂的地方刻着字。
謝景神情莫測的看着玉佩,幾次想要摔碎最後還是放回了懷中。
輕輕推開窗戶,雪花被微風卷協着往屋裡滾,謝景探出手去,嘴角微微彎起,勾勒了嘲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