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稚兒心中呐喊,卻是天外一道金芒裹着冷風擦過她的臉頰,随即響起利器相撞的争聲。
稚兒起伏着胸膛,睜眼,已置身一片金色光點間。康娘舉着的斧頭,停在眉心前不足一指的距離,逐漸化作齑粉。
段寞然循着那把劍的方向,向轉角的巷子口看去,不出意外地找到了沈寂雲的身影。
那原本落在稚兒身上的視線,突然逡巡半圈,與段寞然的目光短暫交接,又迅速落回錯開,重新回到稚兒身上。
老妪的動作依然不變,稚兒試探的張口叫她: “康、康娘……”
“噗通”聲落,眼前的老妪倒地不起。
緊接着,淩亂錯落的哒哒腳步聲從巷子裡傳來。
“快!”慌亂的人聲摻雜在腳步聲裡,提燈劇烈晃動,影子長短交替。
“段兒!段兒!”沖在最前面的葉頌今先目睹眼前一幕:老妪渾身流淌着黏糊的黑液,吓得稚兒縮成一團,躲在角落渾身發抖。稚兒含淚,語不成聲。
抓着提燈的随從緊跟其後。
葉頌今心疼片刻,立即上前抱起稚兒。稚兒如抓住浮木般的,纏緊葉頌今的脖頸失聲痛哭。
“段兒,段兒不怕了,葉叔叔來遲了……都是葉叔叔不好。”葉頌今抱着她安慰,囑咐人處理好現場。
稚兒被送回去後,已經折騰得昏昏欲睡。葉頌今安置好人便趁夜處理康娘的事情。
葉頌今走後,稚兒坐起身,摸索着下榻開門。段寞然看着她輕車熟路的動作,想必是經常幹夜裡偷摸的事。
甫一推門,院子正中間沐着月華的女人與稚兒、段寞然先後對視。
“我就知道是你。”稚兒上前抓住她的衣袍,“我看見角落的魚燈,便知是你出手幫我。”
稚兒軟言軟語推斷,沈寂雲低着頭與她對視,一言不發。
段寞然注視着相顧無言的二人,卻是稚兒先敗下陣來,她的手從沈寂雲衣袍上落下來,耷拉着頭道:“好吧,我不會亂跑。但是你也不能白收我的燈,我想吃糖葫蘆。”
稚兒提出施恩望報的想法,得到了沈寂雲無情的回答:“遲早掉光牙。”
稚兒努努嘴,悶哼一聲,抱臂氣哄哄走回房間,作為報複,稚兒堅決不面對沈寂雲關門,兩隻手白薅好一會兒方拉攏門。
外面有說話聲,但段寞然聽不清,隻能猜測是葉頌今留下的人,保護稚兒。
隻過一夜,邪祟便被除掉,多數不知情的人依舊過着平淡的日子,少數人也隻知道康姓老妪死了,取而代之的另一個年輕的康娘開始照顧稚兒。
葉頌今說,她是康娘的妹妹,也可以叫康娘。
稚兒怯生生偷看過她,确實與康娘長得六分相似。就連喜歡唠叨這個習慣都出奇的相似。
“我要出門啦!”稚兒一下學便匆匆跑回院子,喝了水立刻出門,年輕的康娘聲音緊随她身後,“又要去哪兒?想吃什麼?記得早點回來……哪有你這樣的女孩子……”
稚兒置若罔聞,沐着風遁入巷子,拐入轉角,又從老街口鑽進已經稀落的街道。
稚兒滿頭大汗,但見清麗的背影伫立塢口,馬上停住腳步,背着她手忙腳亂的擦汗、平穩呼吸。
“今天要教我念書嗎?”稚兒蹑手蹑腳地走近沈寂雲,又一個猛虎撲食撞上去抱住沈寂雲的腿。
“夫子不是教你念書了嗎?”沈寂雲不明白為何她如此執着,但手裡的糖葫蘆果真讓稚兒眼睛一亮。
稚兒跳起來欲強奪,沈寂雲眼疾手快舉起手。
“先回答我的問題。”沈寂雲不從她的意願,稚兒心知她争不過沈寂雲,便老實回答:“我想學術法,想像葉叔叔、像你一樣厲害,也想保護自己,保護康娘。”
“……”沈寂雲不知作何感想,卻遵照諾言教糖葫蘆遞給稚兒。
沈寂雲破天荒伸手摸了稚兒的頭,但她不擅安撫孩童,還是稚兒蹭着她的手擺動腦袋。
沈寂雲有樣學樣,揉了她的腦袋,道:“修煉一途太辛苦,你還沒有到為自己做主的年紀,長輩也沒發話,更不應該由我做主。所以我要拒絕你。”
“但我可以授你一些基本知識。”
隻這一句,稚兒興奮不已。
後來每天,稚兒會跑去找沈寂雲,沈寂雲會特意帶一串糖葫蘆,屈起手指彈在她的額頭。然後段寞然拉開她的衣服,緊挨着坐她的衣服。
晴天時,會泛舟湖上,沈寂雲多時在睡,時而也會抱着稚兒,與她翻花繩。稚兒玩得高興,會忘形的親一口沈寂雲。
沈寂雲往往是推開她,在她眼裡:稚兒還是連口水都擦不幹淨的年紀。
有時,稚兒會帶一些糕點,掰一半分給沈寂雲;更有一些碎成粉末,稚兒則将幸存的整塊挑出給沈寂雲,自己吃粉末。所幸沈寂雲從來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