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強風壓頂直下,如巨山般壓着少女的肩膀,逼她跪下,膝蓋在地面磕出深窩。飓風灌在耳邊,呼呼大響,落地瞬間卻做白霧散盡。
少女驚覺,是沈寂雲出手欲取她性命!是下了死手的,但也是半路變卦了的。
雲散日出,眼前複又清晰。
狂風過境,即便段寞然也不由得擡手阻擋沈寂雲的浩浩氣勁。好在段寞然看出沈寂雲并非決意殺人,否則少女膝蓋下的深窩早就積成血窪。
“……仙尊。”少女跪坐在地,低聲呢喃。
少女後背發涼:沈寂雲又對她動了殺心。
“這一次你手下留情,那下一次呢?究竟為何你竟突然要與我走向對立面呢?”少女淚眼朦胧,她側身身體失衡,癱坐在地,“明明是你說要一輩子與我長相厮守的啊!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隻是喜歡上仙尊而已,無所謂男女。”
聽着懷春少女的獨白,段寞然暴走,抓狂:大妹子,常伴左右不是長相厮守!
段寞然甚至不能理解少年的自己竟然真的喜歡沈寂雲。
她有什麼好?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行事乖張、強買強賣還愛立清高人設!有什麼值得喜歡的!
如果這時候的段寞然知道以後沈寂雲會那麼荒謬的對待自己,肯定不會喜歡她的!
段寞然狠下結論,并發出不屑的哼聲。
久未聽到人聲,少女回頭尋找沈寂雲,可她身形漸遠,早已走上了回寂華峰的路。參天古木下的蕭條身影,仙風道骨。
段寞然以為她要傷感,不料少女嘿了一聲,手腳麻利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撥開落在肩膀上的頭發,幹脆利落地離開。
少女丢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還想着趁機賣慘呢,走這麼快。”
段寞然甚至看見她發出“嘿”聲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賣慘?想必是沈寂雲摸清了少女的性情,知曉她勢必借題發揮,方如此安心離去。
隻有她如此單純以為少女在真情流露。
一時間,段寞然哭笑不得:這兩個的脾性她竟然皆摸不清楚。正感懷之際,眼前卻被拉扯無限眩光:不好,她離沈寂雲太遠,身體會被擠出她的意識境!
“真是荒唐!”段寞然方才追上寂華峰,遠遠瞧見沈寂雲正怒不可遏,如炸毛的狸貓,“砰砰砰”的爆炸圍着沈寂雲,裡三圈外三圈炸開滿地煙塵。
可沈寂雲實在不解氣,一掌劈向身前的石桌,整張大理石桌在她掌下碾成齑粉,她憤憤不平:“本座竟會有受制于人的一天!”
“……”沈寂雲暴怒之後,身體劇烈起伏,重重的一呼一吸,強行迫使自己冷靜:已經不是頭一回了,得盡快找出辦法。
受制于人,難不成方才的出招并非是沈寂雲的本意?
段寞然無法多加揣測,饒是現在置身沈寂雲的意識中,但對沈寂雲的經曆并非無所不知,何況她藏着秘密又豈止這一個。
她能做的,無非靜觀其變,重聚沈寂雲的魂識。至于其他的,知道的越多,不一定是好事。
外門弟子的試煉可大可小,通常是有了抗打的修為才會丢出宗門。但彼時的段寞然入宗門不過小半年,即便天資卓越,也屬實冒險。
但實在架不住“大師姐”的名頭,加之沈寂雲的親自提拔,架在火上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自知自己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隻是離開宗門時,還是期盼能再見沈寂雲一眼。
段寞然現在寂華峰的斷崖前。崖下是瀑布,水流激烈沖擊岩石,裂為點點浮沫,随着風吹上斷崖。日光微微一照,像一串連線的珠子。
沈寂雲站在一棵松樹下,眸子遠遠眺望着前方,雲霧遮掩的深處隻有一座碑門。正是玄華宗大殿。
人做不到目視千裡,但修仙者能感知到彼此身上獨特的經脈氣流。沈寂雲便是以此,感知那個逞強的少女。
還要在這兒待多久啊。段寞然悶悶地想,她們下山試煉早就離開好幾日了,總不能一直像個石頭一樣望着吧。
段寞然立刻轉頭尋找沈寂雲,電光火石間,眩光強襲!如同憑空伸出無數雙手,拉扯她、裹緊她,将她拖入另一個地方!
——沈寂雲!
——沈寂雲是什麼時候消失!
段寞然用餘光去尋找她,結果卻是不見蹤影。
真是大意!段寞然惱恨自己不上心,卻是意識逐漸混沌,無邊黑暗強卷她的視野,身體好似失重般懸空。
糟糕……此刻,段寞然做什麼皆是無濟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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