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诩抱着段寞然滾作一團,落定之後,段寞然反腳踹翻他。
邝诩不惱,一骨碌爬起來,直奔原地掙紮的舒易水。
“我去牽制舒易水,滅掉魏将離!”邝诩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直接把難題丢給段寞然,頭也不回地拖起舒易水遠離戰場,“你想辦法封印它們兩個!”
你有點太信任了叭!段寞然企圖伸手挽留他,可邝诩連拖帶拽,一溜煙跑沒了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雪魅瘋狂掐架,引得大雪紛飛,方圓數十裡皆是雪窖冰天。
段寞然不由自主打個哆嗦。
她杵着劍,穩住身子。擡手将右手臂狠狠頂上去,“咔嚓”一下接上骨,不過她不熟練,繞手臂時關節咔嚓的碎響不斷。
封印不難,但需要合适的媒介,否則一掙脫,前功盡棄。
段寞然用腳尖在雪地裡刨,踩了好幾個石頭都是又脆又質軟,極寒的環境中,尤其易碎。
挑了好幾個,才選出合适的。
雪魅鬥得你死我活,段寞然在下方,不疾不徐畫着陣法,囹圄劍劃着地面,勾出雜亂的紋路,段寞然裡三圈外三圈繞着,神似無頭蒼蠅。
走完最後一步,銜接首尾,段寞然跳出來,後退數步。自上俯瞰,最外圍的陣法足有幾丈直徑。
段寞然振臂一擲,石子落在陣法中央,骨碌碌滾繞着陣緣,啪嗒傾向内側。
萬事俱備,直待東風。
兩隻雪魅在陣法上空推開搡去,時不時落出陣法外圍。
段寞然觀察着,隻差一點便能祭陣。囹圄劍流星飛出,直擋陣法外圍,限制雪魅動作一瞬,她立刻催動陣法。
“陣起!”一聲令下,陣法金光大震,錯綜複雜的紋路相繼點亮,噌噌聲音,交疊、轉換,由中央而四周漸次拔地而起,再成數十道旋轉的牢籠,扣住雪魅,限制行動。
雪魅嚎啕着,面目拉長到扭曲,哐哐撞向陣法。段寞然召來囹圄劍,擡手借靈力,一劍橫抵陣法中間,劍刃直指瘋狂掙紮的雪魅。
囹圄劍橫身旋轉,源源不斷地汲取段寞然的靈力。囹圄劍加持之下,推動兩隻糾纏的雪魅無限拉長,一縷炊煙般的,被納入石頭中。
段寞然不敢松懈,浩瀚靈海入無邊沙漠,怎奈陣法像個無底洞,幾乎将她掏空,靈海越發枯竭。
氣虛力空地強撐着,額頭浸出冷汗,挂在眉骨上,搖搖欲墜。
石頭懸空一陣,又突然“啪嗒”落地,瞬間裹上厚厚一層冰碴子。見此,段寞然松了口氣:已經成了。
方圓數裡,如一夜春回大地,冰雪消融,積雪化水,成了泥濘濕地。
頭暈目眩的段寞然步伐混亂地走上前,一彎腰,頭重腳輕,腦袋直直插向地面。
好在,事情結束,這才敢倒地,合眼緩上一陣兒。
“啊——”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聲,在山谷間激蕩回音。
是魏将離的聲音,看來邝诩那邊處理得差不多了。段寞然周身靈力皆被陣法吸納抽幹,那靈海枯竭的僵痛感仿佛在她丹田處糊了水泥,将上下半身凝固,向丹田處驟縮。
囹圄劍急轉直下,唰地掉在段寞然身側,同樣是毫無生氣的模樣。
真是苦了你,跟着沈寂雲肯定沒這麼累。段寞然轉頭看着黯然失色的囹圄劍,心不由自主地想起沈寂雲。
她閉了閉眼,扯着手臂搭在眼睛上,沒頭沒尾的哼了句:“這個陽光好刺眼。”
天明明是灰的,霧蒙蒙天空雲叢翻湧,推搡着,擠壓着,看上去是又要下雨的樣子。
段寞然的心酸酸的,又漲又空,鼻音十分明顯,袖子濕了兩個小圈。她猛地坐起身,邊吸鼻子邊爬起身,薅石頭撿起劍,準備去找邝诩問清情況。
把囹圄劍死死抱在懷裡,走了兩步複又停下,身形微晃,肩膀聳着,眼淚又掉了出來。
“想她幹什麼!”段寞然恨自己不争氣,擦幹眼淚,啐自己一口道:“真沒用,人家喜歡的就不是你!”
段寞然好不容易踉跄走出兩步,又轉身撿傘,雨珠子稀稀拉拉落了兩顆,任它們砸在身上,她還不想太快撐傘。
段寞然單純:以為分不清淚水和雨水,心就不會覺得難捱。
*
上山時觀察過,隻有半山腰的一處斷崖最空曠。邝诩将人帶到此地,以跪坐的姿勢放在中央,圍着他打轉,在雪地上踩出一圈圈複雜神秘的圖案,仿佛是某種祭祀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