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的畫紙一樣，前面記錄的紙張，已經因年久而泛黃開裂，有些字迹已經模糊不可辨認。

但從字裡行間裡，褚星仍舊能看出記錄者的矛盾和掙紮。

“來到這裡的第5天，檢查過周圍的環境，很安全，與世隔絕。修行順利。我用術法變出了石樓、紙筆和我想要的一切。”

“我很喜歡這裡，安靜漂亮，很适合修行，我想留下來。”

“第7天，腦海裡不斷湧現出陌生的畫面，我将它們畫下來了，可還是想不起在哪裡見到過。還有那個女孩，她是誰？”

“第12天，修煉很順利。來了兩個陌生人，似乎是迷路了，我開了條山路，引他們下山。”

“第16天，突破金丹，雷劫怎麼會這麼簡單……不過，我也可以保護她了。她？是那個女孩嗎？奇怪，我為什麼會想到這個？”

“……”

“第45天，很多畫面的細節想不起來了，那些東西我真的見過嗎？不，應該也沒關系，過去的東西不用留戀。”

“但是，那個人……那個人是誰呢？”

“第76天，我想不起她的臉了。我為什麼要畫她？算了，和這裡無關的人，沒必要記得。”

“第80天，我、”

墨迹在這裡洇出了一大團黑色的墨點，似乎曾經執筆的人在這裡頓筆很久。

再往下看，隻附上了一句簡短的話：

“我想知道她是誰。”

褚星沉默地又翻過一頁，卻發現後面竟然是空白的。

她愣了一下，往後又翻了十來頁，這才看到有些淩亂的字迹，像是倉促之間随手記錄下來的。

“第82天，和畫裡一樣的女孩，她說她叫褚星，說她會一直陪着我，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

“可是”

後面的字迹愈發淩亂，像是執筆的人在掙紮着什麼。到最後，隻留下了“可是”兩字，以及一些淩亂的墨迹劃痕。

褚星翻完了整個記錄的冊子，也沒有再翻到任何記錄，直至最後一頁，又有一張她的畫像，是她坐在機甲上打坐修煉時的模樣，是背影。

風吹起畫上女孩的短發，在她前方，霞光萬丈。

“……”

褚星緩緩合上記錄，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她環視一圈，這才發現這個屋子，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踏足過。

床鋪上的灰塵，已經将被褥換了個顔色，地上也是她一路行來的腳印，空氣中也隐隐有股塵封很久的潮濕味道。

先前她竟然沒有注意到。

“啧，怎麼一來就看到這麼精彩的畫面？”梵洺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

褚星又是一驚，随即微微皺起眉：“你怎麼又來了？”

“怎麼突然脾氣這麼差？”梵洺的妖形在她面前彙聚，他攤了攤爪子道，“我來關心下你啊。”

“關心？距離你上次出去，外面隻過了一分鐘左右吧？”褚星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嘿嘿，但你這兒可過了小半月了，我這不就代替符姜來密切關心一下嘛。”

“你怎麼突然心情這麼好？”褚星感覺他臉上的笑都有些礙眼。

“有嗎？”梵洺摸了摸嘴角，随即狀似不經意地道，“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符姜的妖火剛剛攻擊我的時候，避開了我的罩門。”

“……”

看來就等着她問這句呢。褚星面無表情地移開目光。

“小女娃，你咋了？”梵洺飄過去看着她，“看上去不對勁兒啊。”

“你能感應到簡綏在哪兒嗎？”褚星沉下一口氣，問道。

梵洺搖搖頭。

褚星将記錄的冊子放回原處，拿起破墟劍，越過他往外走：“那你趁早回去吧。我沒工夫聽你被燒的心得體會。”

“你這火氣還真夠大的呀……别急啊。”梵洺随爪拿了幾張畫稿，“既然這些東西存在，那他必然還活着。能畫這些，也說明他對現實還有些印象，這是好事啊。”

“可這裡面已經過去40多年了。”褚星停下腳步，緩緩握緊了拳，“就算他一開始有印象，現在也未必……”

梵洺翻了翻，拎出幾張畫稿：“這不還有新的嗎？看上去像是近幾年畫的。了勝于無，總比其他人多了點說服的希望。我說你們一群人，就剩你這麼一個獨苗，你可别自亂陣腳啊。”

“……”褚星閉上眼睛，緩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她緩緩睜開眼，看向梵洺：“謝謝。”

“平靜了？”梵洺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