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靜了一會兒後，褚星如是說。

簡綏的聲音有些幾不可聞的顫意：“我沒說是哪個房間。”

“……”

夜風中，褚星的聲音聽不出來異常：“也不難猜，隻有一個房間上面有封印，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打開，就和二号打起來了。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簡綏繃緊的身軀悄然一松，他垂頭無聲吐出一口氣，緊握的手指也漸漸松開：“沒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然而簡綏心底卻沒有什麼高興的情緒。

反而又多了些隐秘的失落。

他無聲地哂笑，内心鄙夷起自己的貪得無厭。

但他卻沒發現，隔着濃稠的黑暗，不遠處的褚星，正撐着臉疑惑地看着他。

怎麼她都說了沒有，這人還是不太高興？

褚星微微垂眸，眼底半透明的靈魂力量緩緩散去，她無奈地搖搖頭，隻猜想簡綏這次遭罪遭得慘，所以性子變得難以捉摸了點，之後得好好養養。

……

“嘩啦！”

高大寂靜的洞窟之中，簡綏被黑色的鎖鍊拉出水面，他沒有掙紮，神情愣怔，面色慘白。

褚星緊接着從紅色的池子裡爬出來，用破墟劍利索地砍斷簡綏身上的鍊子，将人平安放到地上。

出了俗塵鏡之後，簡綏的白發、皺紋以及清瘦的身形都恢複了正常，但他的臉色看起來卻比俗塵鏡裡還差上不少。

褚星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簡綏？”

見他毫無反應，褚星又拍拍他的臉，但簡綏仍舊雙眼無神地看着空氣，紅色池水順着他淺灰色的頭發往下淌，落進眼睛裡，簡綏竟也毫無反應。

褚星有些急了，皺着眉頭扯着簡綏一邊的臉頰往外拽，拽得他腦袋也跟着晃，聲音加重了點：“簡綏！你給我醒醒！回來了！”

“……”

簡綏的目光終于緩緩聚焦，眼底映出她的身影，褚星讪讪地放開手，看着他的臉上被掐出的紅印，又欲蓋彌彰地用手背蹭了蹭，試圖掩蓋。

然而簡綏似乎并未注意到她這些小動作，随着他漸漸回過神，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眼眶眨眼間紅透，眼淚不受控制地淹沒過他墨綠色的雙眸，往外狂湧。

兩個世界交疊之下的壓力，褚星感受過。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安撫道：“你看，我沒騙你，我們回來了，已經沒——”

簡綏突然伸手緊緊地抱住她，熱淚混着簡綏發間的池水，滴落在褚星手臂和脖頸邊，她毫無防備，嗓子裡的話慢了一拍才接上：“……事了。”

不過一回生二回熟，褚星相當從容地擡手拍了拍他的背，順手給他補充了下靈力。

此前他們在冥海被扭曲了時間和認知，簡綏的修為其實還沒有築基。加上在俗塵鏡裡呆得有些久，身上靈力早就耗空了。

“啪啪啪——”

悠閑的掌聲從旁邊傳來，褚星感覺到簡綏的身體突然一僵，她安撫似的拍拍他的後腦勺，這才放開手。

轉而看向聲音來處，果不其然是梵洺那家夥，褚星幽幽出聲：“你怎麼這麼閑啊。”

“我這不是來恭喜你？”梵洺悠閑地靠在山壁邊上，青白色的指骨裹着妖火，漂浮在他身邊，正燒着他的袖角和一撮發尾玩。

這哪裡是來恭喜她的，擺明了來炫耀的。

褚星最近看的奇葩實在不少，此刻意外的平靜，看在梵洺此前的幫助，她還給面子地附和了下：“看出來了，它對你下手又輕了不少。”

梵洺滿意一笑：“還好還好。”

她進俗塵鏡一個多月，推算現實時間最多不過兩分鐘，指骨變化這麼大，梵洺必然也在小世界裡呆了不少時間。

看着梵洺蒼白的臉色，褚星斂眸勸了一句：“悠着點吧，小心把自己和指骨都留在哪個小世界裡。”

“我有分寸。我不會讓它陷入危險的。”梵洺神情比以往多了些柔和，“而且選的小世界也不像你們那個，那麼猖狂無理。”

“……”

她就不該多這麼一嘴。

褚星無語地挪開視線，突然感覺手臂被簡綏扯了扯，她一愣，順着看過去，隻見簡綏正垂眸看着她：“他是誰？你們好像很熟？”

梵洺看着這一幕，嘴角勾起了點興味的弧度：“熟啊，你在俗塵鏡裡的幾十年，都是我和她作伴的。”

褚星倏然轉頭，錯愕又警惕地看着梵洺：“你在發什麼瘋？”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是這話是該這麼掐頭去尾地說嗎？

“幾十年……”手臂上的手突然握緊，褚星聽到簡綏低低地發問，“幾十年都、待在一起嗎？”

“噗嗤。”梵洺戲谑地笑出了聲，“是啊，你在裡面的幾十年——”

“你閉嘴！”褚星威脅般地瞪了梵洺一眼，随即對簡綏道：“沒有幾十年，你聽我給你解釋！”

簡綏擡眸，眼底湧出些光亮：“好。”

……

褚星快速地說明了下這一系列事情，話音落下，見認真聽講的簡綏終于像是回魂了，她無聲松下一口氣。

梵洺看得好笑，搖了搖頭說回正事：“行了，剩下的幾個你打算怎麼辦？還要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