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小孩嘴裡發出斷續的叫喊聲,但他的嗓子似乎有問題,因此說不出什麼完整的話。
那一雙暗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褚星,仿佛認識她似的,幾次激動地想起身,卻都以失敗告終,隻能嘴裡越發含糊不清地喊叫着什麼。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褚星也沒敢下手給他搞暈,隻能在他将其他幾個孩子也吵醒之前,麻溜躲開。
卻沒想到那孩子見她離開,聲音陡然變得凄厲,又像哭又像是喊叫,一聲比一聲嘶啞刺耳,仿佛瀕死的小獸。
“……”褚星頓住腳步,最終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翻身上了屋頂。
那孩子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幾個巡邏的人,照看他們的那個灰色辮子的女人也緊跟着進了房門。
“怎麼回事?”一個聲音沉穩的男人問,“小姜怎麼了?”
“不知道,我剛給他們擦洗完。”灰辮女人試圖安撫靠窗的男孩,卻沒想到後者看到她後,越發激動。
看着他的表情和動作,女人一愣:“你是有什麼話想說嗎?小姜?”
被喚做“小姜”的孩子動作一緩,随即眨眨眼睛,有淚水順着他的動作流下,浸入脖間潰爛的傷口,他也恍若未覺。
隻定定地看着灰辮女人,努力地想說清楚自己的意思:“啊、吃……西首、啊……回、拉啊!”
他很快漲紅了臉,然而再怎麼努力,也隻能吐出些許破碎不堪的音節。
幾個大人面面相觑,勉強跟着猜了幾下意思,但似乎都不是小姜想表達的,他越來越急,眼淚也跟着狂流。
灰辮子女人趕緊拿濕帕子幫他擦掉眼淚,有些不忍地勸導:“别這樣啊小姜,你先休息好不好?等明天傷藥到了就好了。”
男孩艱難地搖搖頭,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他再次試圖起身,身上的傷很快滲出鮮血。
其他幾個孩子也陸續醒來,看到小姜的情況,也都變得有些不安,但他們都很乖覺,即便面露恐慌,也沒發出半點聲音。
哪怕躺在裡面那個年齡最小的小女孩,也隻是在默默地發抖流淚。
巡邏的人看不下去,轉頭出去找了個中年女人過來,後者隔空在幾個孩子頭頂上撫摸過,褚星感受到了她的精神路波動,很快,幾個孩子陸續睡了過去。
中年女人擦了擦額頭的虛汗,這才輕聲問道:“小姜平時很乖的,怎麼今天突然這麼反常?”
灰辮女人細聲将先前的話又說一遍,神色間也隐隐可見疑惑:“我出去不到三分鐘,出去時他還安靜地躺着的。難道是做噩夢了?”
幾個人大人面面相觑,想不出什麼所以然,隻能無聲歎息,巡邏隊的幾人先行離開。
中年女人看了眼小姜的方向,輕聲道:“可能是這段時間惡化得太快,他心裡承受不住,明天等藥來了,看看能不能多給他領一些。”
灰辮子女人面帶憂慮:“恐怕難啊。最近又多了很多退化加快的人,藥根本不夠,要是能再多點就好了……”
“那邊也盡力了。咱們、咱們再捱一捱。”中年女人垂頭輕歎着,随即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恍惚,“等首領回來就好了……”
一句話說得很輕,像是在祈禱,又似乎僅僅是在自言自語。
兩人沒再說話,先後離開了房間。
半趴在房頂的褚星想了想,閃進房間裡,給幾個孩子各加一道安神咒後才跟着離開。
夜色漸深,巡邏的人數明顯又增加了一些,其他在外圍坐的人群将火堆熄滅,陸續站了起來。
褚星發現很多人會先去盡頭的那間石屋呆一會兒,然後才各自轉去休息。
她跟過去看了一下,那個石屋很寬敞,燈火通明,但整個屋内卻沒什麼陳設,隻在牆上挂着一把刀。
一大群人來這兒,也隻是為了沖着把刀拜上幾下,每個人嘴裡都念叨着什麼,但都沒出聲。神情各有各的麻木,偶爾看向那把刀時又似乎有些希冀。
甚至有個連路都還走不明白的小孩,也跟着他媽媽一起端正地拜了兩下。小孩拜完站直身體,沖着刀就笑:“首領、好~”
稚嫩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靜寂,衆人都是一驚,連背脊都瞬間繃直,小孩的母親立即捂住他的嘴,将他攬進懷裡,一群人做賊似的打量了好幾眼門口和窗戶。
過了一會兒,确認沒什麼危險,他們才緩緩松下身軀,但也沒人說話,隻疲憊地起身往外走。
褚星看得一頭霧水,靈魂力量繞着那把刀研究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出它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來找她的簡綏。兩人一邊往集合的地點趕,一邊互通了下信息。
簡綏那邊的發現和她差不多,房子裡住着的大多都是普通人,變異率低而且退化問題嚴重,并且似乎在這裡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是在他們出發後來到放逐星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