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缪冷冷地看過來,這個眼神讓管家想起來與家裡新的小主人的一面之緣,他隻比蘇少爺小三歲,兩個人的靈魂卻是完全不同的底色,明明都是孩子。
“還有什麼事?”
管家回過神:“家主讓我轉告,會在駱少爺的生日晚宴前将您送回來的。”
蘇缪嘲諷的一笑。
他父親的意思很明确。
王室竟也淪落到要靠攀附貴族來維持了。
王室的車低調地離開學校,穿過羅塞河與觀賞園林,到達了王宮。
直到黃昏時才回來。
有恰巧此時下課的學生好奇地打量着校門外插着皇家旗幟的豪車,車門打開,蘇缪面色陰郁地邁出來。
眼尖的幾位發現了他額角多出來的破口,悄悄掏出手機想偷拍一張,卻被蘇缪敏感地察覺,目光在那人身上掃了一眼,視線很輕,随即偏開頭去。
襯衫袖口别起,露出瘦長的小臂,手腕骨節分明,橙紅色的晚霞灑在他身上,卻不帶一點溫度,好像一不留意就要碎裂了似的。
那些人登時就按不下拍攝鍵了。
他們本來以為那位傳說中的私生子會和蘇缪一起來學校,就連蘇缪也以為自己今天會見到那對母子,可惜沒有。
蘇家家主非常珍視這個新王妃,以至于連他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防着。蘇缪去王宮後,隻聽說了新王妃卧病在床,而他的便宜弟弟已經被先一步送去了弗西公學。
弗西公學的學制是從12歲到20歲,蘇缪今年十七,那個小孩也正好是剛入學沒兩年的年紀,就被順理成章送來了這裡。
他被叫回去并沒有什麼大事,隻是他那剛愎自用的父親無法容忍自己的孩子久無音訊,更何況據說這個孩子還在學校惹出了很多事,譬如追求一個貧困生。
這讓家主非常憤怒,他們照常吵了一架,蘇缪被砸過來的瓷器割傷了額頭。
蘇缪心煩意亂地回到别墅,開門時智能機器人卻提醒他今天來了一位新訪客。
他随手翻了下來客信息,看見一張冷肅的臉。
門打開,會客廳沙發上坐着的人聞聲擡起頭。
比起像素裡略微失真的臉,眼前的人氣質更加具有沖擊力,他五官極其鋒利,濃深的眉毛壓着眼睛,鼻梁很高,眼窩深邃,看人的時候,總讓蘇缪想起狩獵中的猛獸。
然而,眼下一顆痣卻沖淡了他的攻擊性,平添了許多冷冰冰的性感。
看見蘇缪進門,蘇缪微微颔首,駱殷站起身,以皇室敬禮向他緻意。
蘇缪心想:小古闆。
駱殷深深注視着他,開口:“才幾個月沒見,你怎麼瘦了?”
他沒問蘇缪額頭的傷是哪來的,蘇缪也懶得說,他随口敷衍了一句,轉身上樓換衣服,把客人一個人撂在客廳。
四十多分鐘後,蘇缪下樓,看見駱殷居然還沒走。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對方:“你不去準備晚上的生日宴會,在我這待着做什麼?”
就算今晚的宴會并非很正式,但怎麼說宴會主人不出現還是很不合适。
駱殷喝了一口手裡的涼茶,淡淡道:“我聽人說,你和閻旻煜最近為一個貧困生争的頭破血流,現在甚至連阿許也參與進來了。”
蘇缪張了張嘴,啊了一聲。
駱殷不客氣地喝完了他花大價錢拍賣來的好茶,放下茶杯向後靠,語氣透着股“啧,真麻煩”的厭倦:“人我帶走了,你們幾個要是再折騰,我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他身材高大,幾乎占據了大半的沙發,存在感極強。蘇缪說:“你這是犯罪知道麼?”
駱殷悠然自得:“盡管去聯邦法庭告發我。”
蘇缪嘲道:“終日打雁小心被雁啄眼。”
他知道駱殷暫時不會做出什麼危害白思筠人身安全的事,頂多隻是警告幾句,但他和閻旻煜的争鬥再發酵下去就不一定了。
駱殷看着他的臉,許久,直到天色徹底沉下來,智能家電“啪”的一聲打開了别墅裡所有光源。
沙發角的護眼燈照在蘇缪的臉上,他像一隻未被馴化的貓,喜歡擺出一副高傲又看不起人的模樣,明明撓人的爪子和總是亂飛的頭發都那麼軟。
二人又心平氣和聊了幾句才往宴會走。蘇缪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駱殷從國外回來就跑到他這裡扯些有的沒的,直至到了地方,駱殷仿佛才想起來似的提了一句:“對了,今天木森那幫人說今天為舞會設計了一個有趣的遊戲,我想你會感興趣。”
蘇缪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額上的創口被他用頭發簡單遮了一下,如果不是因為駱殷,他連來都不想來。
聞言回道:“什麼?”
許淞臨和閻旻煜已經挑位置坐好了,他們在二樓,能居高臨下俯視整個宴會場景。
落座後,許淞臨皺眉問了一句他的傷,被蘇缪不輕不重地擋回去了。木森作為駱殷的狗腿也上了二樓,正笑呵呵地和駱殷彙報着什麼。
撞到蘇缪打量的視線,駱殷擡了擡下巴。
木森跟得了聖旨似的,大跨步走回樓下,提高聲音道:“今天是駱少爺的生日,我提議,在舞會正式開場之前,我們先進行一個熱身活動。”
人群躁動起來,蘇缪注意到角落蜷縮着幾個瑟瑟發抖的特招生,莫名眼皮一跳。
他走到了玻璃圍欄前,觀察着下面的情況。
木森招呼道:“大家有沒有什麼想玩的遊戲?集思廣益一下,來來來……”
人群呼聲不斷,忽然,木森笑容擴大,大聲道:“就這個!”
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富家子們哄笑起來。閻旻煜好奇地擠到蘇缪旁邊,說:“笑什麼?遊戲到底是什麼啊?”
下一秒,木森就說:“等一會大廳燈光會同時熄滅,倒數十秒後,隻随機留兩束光,第二個被光照到的人可以指揮第一個人做任何一件事。”
“什麼要求都可以嗎?”
木森:“當然。”
“不想做怎麼辦?”
“那就罰錢呗,在場的人一人一萬好不好?”
在場足足有幾百号人,這筆錢對大部分人來說不值一提。衆人把看好戲的目光轉到了那群憑借獎學金才能勉強維持生計的貧困生身上。
笑聲回蕩在大廳。木森拍了拍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好了,現在這邊熄燈了!”
随着話音落下,别墅陷入一片黑暗。在燈光消失的前一秒,蘇缪看見木森擡起頭,似乎往自己這邊的方向看了過來。
邀功似的表情。
似乎應驗了他的預感,十秒後,一束光打在了門口的位置。被照到的人似乎才剛剛進門,茫然地看着四周包裹住他的不懷好意的人群,下意識想走,卻被不知道誰一把拽住了胳膊,往前推去。
那人踉跄了一步,扶住旁邊的餐桌,光束附骨之疽般緊跟着他,不知所措的神情被衆人盡收眼底。
下一刻,視線驟亮。
第二束光打在了蘇缪身上。